1936年12月1日,华盛顿国会山听证会现场。镀金大厅里弥漫着皮革与雪茄混合的昂贵气味,东西部财阀分坐长桌两侧,像两支即将决斗的贵族军队。特纳·史密斯在二楼包厢俯视全场,对身旁的修斯低语:记住,今天只是做戏给国会看...别真动气。
修斯转动着新买的劳力士:放心,我带了剧本——先吵贸易配额,再争技术标准,最后用环保条款收尾。他指着楼下,摩根那边也通过气了。
十点整,议长敲响木槌。听证会开始还维持着体面——杜邦的化学专家用激光笔讲解图表,西屋电气的工程师展示样品,连最反共的参议员都礼貌提问。直到老斯克里布纳不小心把咖啡泼在摩根的定制西装上。
乡巴佬连杯子都拿不稳?摩根掏出手帕,声音刚好让全场听见,难怪西部设备老漏油。
斯克里布纳的红脖子顿时更红了:至少我们的油没染黑奴隶贸易!——这是直接戳摩根家族18世纪的老底。
会议厅瞬间安静。洛克菲勒的钢笔停在纸上,晕开一团墨渍。东部代表们像被集体扇了耳光,而西部大亨们憋笑憋得发抖。
先生们!议长试图控场,请围绕对苏贸易...
对,说说贸易!赫斯特突然插话,报纸大亨的嗓门震得水晶吊灯微颤,贵族们一边骂我们卖苏联,转头就把军舰零件当废铁卖希特勒!他甩出照片——摩根旗下船厂正装运防空炮座,标签写着废旧金属。
梅隆猛地站起:伪造!那明明是拖拉机配件!
拖拉机?修斯怪叫,所以德国拖拉机需要12英寸舰炮轴承?他转向记者席,各位可以查查,梅隆银行去年给克虏伯的贷款...
至少我们不卖斯大林航空铝材!杜邦反唇相讥,休斯先生,你洛杉矶工厂的货运清单呢?民用飞机需要能承受20毫米机炮的后舱壁?
争吵如野火蔓延。波士顿财团指责西部窃取专利,亨廷顿反击东部垄断铁路标准。当肯尼迪提到加州暴发户的赌场道德时,多西尼直接把文件夹砸过去——他刚在拉斯维加斯赔了五十万。
至少我们输得起!多西尼咆哮,不像某些波士顿爱尔兰佬,靠私酒和妓院发家!
肯尼迪家族的伤疤被当众揭开。小约瑟夫·肯尼迪脸色煞白,抓起水杯就泼。水花误伤旁观的布什,这位康涅狄格州贵族突然用耶鲁划船队的臂力将整壶咖啡掷向西部阵营。
够了!议长尖叫着躲到国旗后。
但没人听见。雷明顿老约翰——那位靠卖步枪发家的西部传奇——已经抄起展示用的猎枪模型。虽然没装子弹,但挥舞的枪托恰好击中想拉架的杜邦化学代表。场面彻底失控。
你祖父卖火药给南方叛军!
你曾祖用掺水威士忌杀印第安人!
至少我们没像洛克菲勒那样雇平克顿侦探屠杀工人!
哦?那去年是谁用推土机碾过罢工帐篷?亨廷顿的铁路还是盖蒂的油井?
贵族教养与牛仔礼仪全被抛到脑后。四旬的摩根和六旬的亨廷顿互相揪着领带,像两个街头混混;杜邦的眼镜被打飞,正趴在地上摸索;修斯则跳上桌子躲避混战,不小心踩碎展示用的苏联油田沙盘。
最精彩的是老斯克里布纳与肯尼迪的——西部大亨的假发被扯掉,露出锃亮光头;而波士顿年轻的王子昂贵的假牙飞了出来,被《华盛顿邮报》记者偷偷捡走当纪念品。
二楼的修斯目瞪口呆:上帝啊...他们真打起来了?
特纳扶额:快下去拉架...那支雷明顿模型值二十万!
当国会警卫终于分开这群亿万富翁时,损失清单已很可观:三套定制西装报废,五块金表表盘碎裂,杜邦的助听器被踩扁,更别提价值连城的苏联油井模型——现在成了修斯脚印下的塑料废墟。
最惨的是议长——他试图用木槌维持秩序时,被飞来的咖啡壶击中裤裆,现在正蜷缩在讲台下抽泣。
先生们!特纳终于控制住局面,请记住这是国会听证会...不是酒吧斗殴!
是他先侮辱我祖母!肯尼迪指着多西尼,嘴角还挂着血丝——可能是假牙脱落的牙龈血。
因为你骂我祖父是赌棍!
难道不是?他输掉...
够了!摩根突然恢复贵族仪态,尽管领结歪到耳根,我们东部人向来...
向来虚伪!亨廷顿打断他,秃头上青筋暴起,去年你们在参议院黑我们铁路法案时...
眼看战火重燃,特纳赶紧示意休斯拉走亨廷顿。同时洛克菲勒的人也架走了摩根。两拨人马退到各自角落,边整理衣物边继续隔空对骂,只是词汇从经济术语降级到水手都脸红的脏话。
精彩绝伦的听证会。《纽约客》记者在笔记本上写道,美国最富有的人们像醉醺醺的水手般互殴...而他们控制着这个国家60%的财富。
当晚,五月花酒店套房里,特纳往修斯淤青的嘴角涂药膏:不是都说好演戏吗?
修斯疼得龇牙咧嘴:谁知道肯尼迪家族对这个词这么敏感...多西尼肯定故意的!
摩根那边怎么说?
同样无语。修斯用冰袋敷着眼眶,不过他承认...杜邦先动手确实过分了。
电话铃声响起。特纳接起,听到罗斯福特别助理的声音:总统想知道...你们明天还继续听证会吗?
特纳看向修斯——这位航空大亨正试图把脱臼的拇指掰回去,疼得直冒冷汗。告诉总统...特纳叹气,鉴于多数证人...建议延期。
挂断后,修斯突然大笑:其实挺爽的!我早就想揍肯尼迪那小子...他上次在好莱坞抢我女伴!
特纳摇头苦笑。这场闹剧暴露了财阀联盟的脆弱——私下可以分割利益,但世代积累的傲慢与偏见,稍不留神就会引爆。他拿起今天的《华盛顿邮报》:头版照片正是摩根揪着亨廷顿领带的瞬间,标题辛辣:《资本主义的内战:当亿万富翁们忘记风度》。
好消息是...修斯翻看电报,苏联代表团刚追加了五千万订单...说欣赏我们的直率性格
特纳挑眉:斯大林看听证会报道了?
不,他们以为那是我们的...呃,商业谈判风格。修斯咧嘴一笑,赫鲁晓夫特别来电,说比布尔什维克会议还精彩。
电话又响。这次是摩根:史密斯...我们得谈谈。肯尼迪那小子要起诉多西尼人身伤害。
告诉他我们会提高日本订单的佣金。特纳疲惫地说,另外...明天早上八点,让所有人在医院碰头。
医院?
对,集体探望议长先生。特纳冷笑,总得有人为今天的闹剧买单...而国会,正好有笔未通过的军费预算。
当夜,华盛顿各大医院突然收到匿名捐赠——麻省总医院获赠新x光机,哥伦比亚特区医院添置了救护车。捐赠者署名:关心民主进程的爱国商人。没人注意到,这些恰好是今天听证会们入住的医院。
白宫椭圆形办公室,罗斯福看着FbI送来的现场照片,笑得差点从轮椅上滑下来。照片里,杜邦的假发挂在吊灯上,像只死去的浣熊;摩根的金丝眼镜嵌在墙里;而议长的木槌,不知怎么插进了肯尼迪的西装后领。
所以...总统擦着笑出的眼泪,这是演戏还是真打?
国务卿赫尔翻看医疗报告:杜邦断了鼻梁,肯尼迪掉了两颗假牙,修斯左手拇指脱臼...如果是演戏,奥斯卡欠他们每人一座小金人。
美妙至极!罗斯福拍桌,马上给司法部长打电话...反垄断调查可以暂停了。
为什么?
总统指向照片里扭打的人群:当狼群开始内斗...牧羊人只需要坐着看戏。他转动轮椅到窗前,告诉媒体,总统对商界领袖们的热情辩论表示欣慰...这证明美国民主的活力。
赫尔会意。明天所有报纸都会刊登总统声明,而全美人民将看到——他们最富有的公民如何地讨论国家未来。至于那些医疗报告和律师函...就像资本本身一样,终将在暗处流动、交换、达成妥协。
当夜风吹动白宫窗帘时,华盛顿某家私人诊所里,参议院议长正对着镜子练习微笑——摩根刚送来一盒古巴雪茄,附带张纸条:祝早日康复...p.S. 下年度国防预算请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