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井口的祷言
第二天的雪没有停。灰白色的天空低垂在每个人头顶,压得他们透不过气。
营地里的气氛已经完全崩坏。连续几晚的死亡与刺杀,让幸存者们彻底失去了信任。所有人都在盯着所有人,眼神里只有怀疑与恐惧。有人把帐篷堵死,不肯再踏出一步;也有人抓着木棒、刀子在营地里徘徊,像疯狗般寻找可以发泄的目标。
——
夜幕降临时,暴乱终于爆发。
最初是有人发现——在一个临时铁房子靠近木堆的角落,竟连着三个人死去,死状惨烈。雪地被血染成深褐色,尸体堆在一起,仿佛是恶意摆出的祭品。
那一刻,幸存者们彻底崩溃了。
喊叫、哭嚎、咒骂像火焰点燃整个营地。有人怒吼要报复,有人说是守卫无能,有人直接质疑旁边的人是凶手。推搡、打斗在火光中迅速蔓延,帐篷被撞翻,火堆被踢散,空气中弥漫着混乱的焦糊与血腥。
守卫士兵竭力阻止。
帐篷内的五人,却很快发现这场暴乱根本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尖叫和混战仿佛早已被设计好,只等这一刻引爆。
“快走!”顾航扯住众人,声音急切,“这里再待下去,我们会被乱刀砍死!”
他们几人在人群混乱的缝隙里拼命挤出,火把的光在暴乱中忽明忽暗。柳婷被顾航死死护着,手心全是汗,几乎被恐惧拖垮。
——
穿过一片倒塌的木墙时,顾泽猛然发现雪地里有一块异常干净的铁盖,半掩在破旧木板下。铁环外露,像是被人近期动过。
“那是井盖!我们可以先躲在这里!”顾泽喊道。
他们合力把雪拨开,露出半个圆形的铁皮。盖子因为时间久远而粘着泥土,但几个人合力,还是把它扳起了一条缝。里头传来潮湿的冷气,和一种发霉的、像深处积水的味道。井口下是黑洞,黑得像能把声音吞下去。
下水道内,恶臭味的刺鼻味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两个人影从下水道里逐渐浮现出来,一个人瘦得像被冻扁了,额间贴着旧布,脸颊被冻得发白,脸上带着苦笑与惊惧交织的表情;另一个眼神空洞,动作怪异,显出一张被布蒙住的脸。动作诡异,像是不太协调地在摸索。
众人猛地一惊————
“抓住他们!”Kenny第一个反应过来,一声怒喝,顾泽和顾阳同时扑了上去。顾泽一把按住瘦子肩膀,Kenny拦在那人身后。顾航和顾阳则控制住那名眼神空洞的男人,那瘦子拼命挣扎,嘴里开始喃喃自语,语速快得像被急流冲刷:“祂在等着……祂要惩罚一切败坏的人类……情绪越强,肉体越快脱落——我们在帮祂回家……”
这话像锋利的石块在每个人心里撞击。柳婷微微退缩,眼神里掠过一抹绝望的光:那些曾被怀疑的人、被折磨的人、被逼疯的人——现在竟然在自说自话中显出另一层痕迹。
五人的心都一沉。柳婷的嘴唇颤抖,她感到一种不祥的确定:这不仅仅是杀戮,某种信念正在把人推向毁灭。
顾航举起拳头,冷冷道:“给我闭嘴,回答我的问题,再说胡话我就打烂你的嘴。” 他尽量让声音不带怒意,但每个字都像冰刀。
被顾航按住的男人眼睛空洞,嘴里还在颤抖,眼珠里透着惊恐与狂热交织的光。“祂会来,祂要我们献上……情绪、恐惧、鲜血……”他喃喃,像是被某种信念烧着了舌头。
还没等着顾航发问,突然!那男人的身体有了变化——不是慢慢的、平静的变形,而像是某种压抑已久的东西被强行推挤了出来。皮肤表面出现了奇怪的龟裂,衣物被撕扯得更紧。
他的低吼从喉咙深处涌出,变成了有些失真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声响。
“退开!他不是人了!!”顾阳大喝,几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拳头紧握。柳婷眼神已经被恐惧磨成一片刀锋。
只有顾航还在死死按住那眼神空洞的男人,那人挣扎着想要从顾航的压制中抽出,但很快,他的动作变得凌乱而不自然。体表的裂开处有暗色的液体渗出,空气中出现一股刺鼻的气味,让人想反胃。随着每一次抽动。
“祂……赐予我们躯壳……”他断断续续地说,声音像是从另一个腔体里挤出来,你们的恐惧……是光……”
突然,那人身体发出“噗嗤”的血肉撕裂声。
他的皮肤开始迅速溃烂,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一块块崩开,血肉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剥落,体内像是有无数条虫在爬,钻出、撕裂,取代原本的血管与肌肉,血水和脓液滴落在地面,发出“嗞嗞”的腐蚀声。
紧接着,一块块血肉剥落在地,溅起黏腻的声响,裂开的血肉里涌出蠕动的触须,像是被压抑许久的生命疯狂钻出。
他的脸庞被血肉吞没,五官扭曲成一张陌生的怪脸,鼻梁塌陷,口腔里伸出一条分叉的舌头。胸膛鼓胀,皮肤一块块被撑破,露出血管一样的触手,疯狂地拍击。
每一次抽动都带起喷溅的血液和黏稠脓液,溅在地上、下水道的墙壁上、顾航的手臂和脸上。
最终,他化作一团带有人形轮廓的血肉巨兽,每一步都带出血腥与腐败气味。
顾航倒吸一凉气,看到这一刻,知道只有立即制止才有可能:他弯腰捡起近处的砖块。砖块在他手里冰冷而沉甸甸,像能把现实砸回原形。顾航没有迟疑——他举起砖头,对准那人已经变形的头部一把砸下。
第一下——血肉炸裂,头骨发出低沉“咔嗤”声,鲜红血液顺着砖块飞溅,打在地面和墙壁上迸成细碎飞溅。
第二下,血肉被再次撞碎,脓液混合血水喷出,触须被砸断,尖叫与低吼混成一片,令人耳膜发麻。
被打的人发出由人声和动物低吼混合的杂音,挣扎更为狂乱。顾航紧紧抓着他的脖子不放手,又砸下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每一下都伴随着那人发出的扭曲声响,一阵阵不属于人的哀号在空中回荡。时间在这一连串重击里被拉长:墙边的火舌颤抖,血肉像碎片般飞溅,众人的呼吸都被堵在喉头。
第六下——每一次落下都带来剧烈的撕裂声,胸腔、肩膀、脸颊处的肉被撕裂、碾碎,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几乎让人窒息。
第七下到第十下,触须被猛力压碎,鲜血喷向顾航的脸上,他的手臂、衣袖都被染成深红色。每一下都是冷酷的节奏,像死亡的鼓点,回荡在整个下水道。
第十一下到第十五下,怪物挣扎越来越无序,血肉不断碎裂,骨骼发出“咔咔”的破裂声,黏稠的脓液从破裂处涌出,喷溅到地上和周围的墙面。
第十六下到第二十下——砖块一次次砸下,血水、脓液和肉块飞溅,触须被砸成泥、胸腔被撕裂,发出的低吼越来越稀薄,最终整个怪物瘫倒在地,像破碎的钟表停住秒针。
顾航没有去看断裂处的细节,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砖块与目标,不给对方再站起来的机会。砖头落下的次数像节拍器,二十余下、三十下——他记不清确切数字,只记得直到那怪物的挣扎一点点变得无力,声音越来越稀薄,最终被冻在空中,像破碎的钟表停住了秒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