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大殿中,阴冷的气息仿佛被冻结成了冰水一般,顺着石壁的裂缝缓缓渗透进每一寸空气里。暗金色的符文在殿柱上流转着微弱的光芒,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将何难的侧脸切割成了一半明亮、一半阴暗的模样。
而在这寂静的大殿中,何难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椅扶手,发出的声响虽然轻微,却在空旷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如同一把把重锤狠狠地敲在南宫文的耳畔,成为了他耳边最刺耳的催命符。
那锁魂链依旧紧紧地钉在南宫文的琵琶骨上,玄铁铸就的链身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宛如地狱中的恶鬼,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会顺着骨骼蔓延出一阵钻心的痛感,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身体,将他刚刚想要凝聚起来的炼气硬生生地打散。
南宫文低垂着头,额前的乱发如瀑布般垂落,遮住了他眼底的惊惶。然而,他微微颤抖的肩背却无法掩饰他此刻的狼狈不堪——在何难面前,他那引以为傲的二阶炼气士修为,竟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就如同纸糊的一般,连丝毫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我再问一遍。”何难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同闷雷一般在南宫文耳边炸响,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压。那声音仿佛是从大殿顶部悬而未落的巨石中传出,沉甸甸地压在南宫文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南宫文艰难地抬起头,目光与何难交汇。他看到何难的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而无情,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宽容。
“你的灵魂波动里没有这个世界的‘根’,这说明你并非天地灵气孕育出的原生魂。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何难的话语如同利箭一般,直刺南宫文的灵魂深处。
南宫文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让他难以发出声音。他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先咳出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
那口唾沫落在地上,溅起一小片猩红的血迹。南宫文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的状况已经越来越糟糕了。锁魂链不仅锁住了他的修为,更在不断地蚕食着他的灵魂。如果再继续拖延下去,他恐怕连开口的力气都要丧失殆尽了。
然而,一想到那个“通道”的秘密,南宫文的心中就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恐惧。那个“通道”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关键,也是他能够保命的最后底牌。一旦他将这个秘密说出去,等待他的恐怕不仅仅是死亡那么简单,也许会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降临。
“何…… 何大人,” 他终于挤出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世界壁垒…… 我就是一觉醒来,就在城外的乱葬岗了,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只隐约记得要找一个叫‘玄清观’的地方……”
“哦?” 何难挑了挑眉,指尖的动作突然停了。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南宫文,阴影将对方完全笼罩。“乱葬岗?这借口倒是新鲜。可你身上的炼气法门,是三百年前就失传的‘离火诀’,这门功法需要以异界魂魄为引才能修炼,你当我没见过?”
话音落下,何难屈指一弹,一道淡紫色的气劲直接打在南宫文的眉心。后者像是被重锤击中,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瞳孔里浮现出无数错乱的画面:漆黑的裂缝在虚空中撕开,无数光点像飞蛾扑火般涌进去,还有一个模糊的黑袍人影,在裂缝另一端对他招手……
“看到了?” 何难的声音冷了下来,“这十年里,像你这样的‘异界游魂’我已经抓了十七个。前十六个都熬不过锁魂链的拷问,魂飞魄散前只反复说着‘裂隙’‘引路人’。你现在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南宫文浑身都在发抖,冷汗浸透了他的囚服。他知道自己瞒不住了,何难的眼神太锐利,仿佛能看穿他灵魂深处的每一个谎言。可一想到黑袍人的警告 ——“泄露秘密者,魂归虚无”,他就忍不住恐惧。
“我…… 我只知道有个‘裂隙’在西漠的黑风岭,” 他终于崩溃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是一个黑袍人带我从裂隙过来的,他说只要帮他找到‘镇界石’,就能让我在这个世界安稳活下去…… 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求您饶了我吧,我就是个小角色,根本不知道什么世界壁垒的事啊!”
何难眯起了眼睛,西漠黑风岭?镇界石?这两个名字他从未听过,但 “裂隙” 却和前十六个异界游魂的供词对上了。看来,这些人背后确实有一个组织在操纵,而他们的目标,恐怕就是这个世界的根基 —— 镇界石?
他转身走回石椅旁,重新坐下,指尖又开始敲击扶手,只是这次的节奏比刚才更快了些。南宫文的话未必全是真的,但至少透露出了关键线索。黑风岭…… 看来他得亲自去一趟了。
“锁魂链再留你三天,” 何难终于开口,语气恢复了平静,“三天后如果你还想不起更多,就别怪我让你魂飞魄散。”
南宫文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脸上又是庆幸又是绝望。他知道,这三天恐怕会比死更难熬。而何难已经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开始梳理这十七个异界游魂的线索 —— 从最初的零散出现,到最近三个月的集中涌现,再到 “裂隙”“引路人”“镇界石” 的关键词……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中逐渐成型:或许不是世界壁垒变脆弱了,而是有人在主动破坏它。
大殿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锁魂链偶尔发出的 “叮叮” 声,和何难指尖敲击石椅的声响交织在一起,预示着一场即将席卷整个世界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