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深处的静室,冰冷、死寂,隔绝了碎星墟所有的喧嚣与杀伐。
我盘膝坐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手中紧握着那枚深紫色的玉简。玉简表面雷纹流转,触手滚烫,仿佛握着一道被强行禁锢的九天雷霆,狂暴的能量几乎要破简而出。
《紫霄神雷诀》残篇。
青霄门镇派功法。至阳至刚,霸道无匹。
墨老的话语在耳边回响:“……与你体内阴寒暗伤及《癸水真诀》根基截然相反,强行修炼,九死一生。但若你能以《焚血淬灵术》为引,强行熔炼二者,于死境中觅得一线生机……或可‘破茧’。”
破茧……
我缓缓闭上眼,内视己身。
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布满焦黑的裂痕,那是地火焚心果和《焚血淬灵术》留下的永久创伤。丹田气海之中,液态真元稀薄黯淡,带着一丝难以祛除的阴寒之气,是长期修炼《癸水真诀》残篇和深海寒气侵蚀的残留。而更深层,道基之上,那强行筑基留下的细微瑕疵,如同瓷器上的冰纹,脆弱而致命。
至阳至刚的《紫霄神雷诀》与我这具千疮百孔、偏于阴寒的躯体,如同水火,势不两立。
一旦引雷入体,最好的结果,是经脉尽碎,修为尽废。更大的可能,是引火烧身,形神俱灭。
九死一生。
但……不破不立!
我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碾碎,化为近乎疯狂的决绝。
神识沉入紫色玉简。
轰——!!!
一股浩瀚、狂暴、充斥着毁灭气息的意念洪流,瞬间冲入我的识海!无数玄奥晦涩的雷霆符文、运功路线、以及那种引九天雷煞淬炼己身的霸道法门,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
痛!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我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意志死死守住灵台清明,疯狂记忆、理解着这残篇功法。
《紫霄神雷诀》的核心,乃是引动天地间至阳至刚的雷煞之气,以极其霸道的方式冲刷、淬炼经脉丹田,将肉身与真元都转化为纯阳雷体!其过程,无异于将自身投入雷霆熔炉,承受千锤百炼!
而我现在要做的,是以《焚血淬灵术》为炉火,以我这具残躯为容器,强行将《癸水真诀》的阴寒根基与《紫霄神雷诀》的阳刚雷煞……熔于一炉!
疯狂!彻头彻尾的疯狂!
但我已无路可退!
“开始!”
我低吼一声,双手猛地掐诀!
《焚血淬灵术》——燃血!
噗!
心头一滴精血被强行逼出,燃烧!化作一股惨烈而邪异的血色火焰,瞬间席卷全身!经脉在血焰灼烧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痛钻心!但这股血焰,也暂时强行激发了我所有的潜能,压下了阴寒暗伤!
就是现在!
《紫霄神雷诀》——引雷!
我以燃烧的精血为引,以强大的意志为桥梁,疯狂沟通着静室上方(墨老必然布置了接引雷煞的阵法)!
嗡——!!!
静室顶壁,镶嵌的夜明珠光芒骤然黯淡,无数细密的、肉眼可见的苍白电蛇凭空出现,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整个静室的温度骤然升高,空气变得干燥灼热!
轰咔!
一道头发丝粗细、却凝练到极致的苍白雷煞,如同受到无形牵引,猛地劈落,狠狠灌入我的天灵盖!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爆发!仿佛整个头颅被劈开,灵魂被撕裂!至阳至刚的雷煞之力如同烧红的铁水,疯狂涌入经脉,与正在燃烧的血焰、《癸水真诀》残留的阴寒真元,轰然对撞!
嗤——!!!
冰与火!阴与阳!毁灭与新生!
我的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瞬间焦黑开裂,却又在雷光闪烁中艰难愈合!七窍之中,鲜血狂涌!丹田气海如同炸开的锅炉,真元疯狂沸腾、对冲、湮灭!
痛!超越极限的痛!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摇摆!
死死守住!必须守住!
我咬碎牙关,凭借《焚血淬灵术》锤炼出的坚韧意志和《万元归一素书》残篇中那玄之又玄的“熔炼”理念,强行引导着这三股截然不同、互相冲突的恐怖能量,在经脉中艰难运转!
每一次周天循环,都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跋涉,在雷霆地狱中煎熬!
经脉不断崩裂,又被雷煞和血焰强行粘合、淬炼,变得愈发坚韧,却也布满裂痕!真元在疯狂的冲突中被提纯、压缩,颜色从黯淡变得晶莹,隐隐透出一丝苍白雷光,性质发生了诡异的蜕变!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静室内的雷光渐渐平息,血焰也缓缓熄灭。
我瘫倒在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浑身焦黑,遍布裂痕,仿佛一碰即碎的瓷娃娃。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几乎与死人无异。
但若有人能以神识仔细探查,便会发现,在那焦黑破碎的躯壳之下,经脉虽布满裂痕,却隐隐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比以前宽阔坚韧了数倍!丹田之中,原本稀薄黯淡的真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小汪极其凝练、色泽混沌、却内蕴一丝毁灭性雷光的全新真元!
破而后立!
我成功了!以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熔炼阴阳,踏入了筑基中期!
然而,代价也是巨大的。道基的瑕疵并未完全修复,反而因为这次疯狂的冲击,变得更加复杂难明。体内三股力量并未真正融合,只是达到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雷茧,随时可能彻底爆发。
我艰难地睁开眼,瞳孔深处,一丝苍白雷光一闪而逝。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在干涸的体内流淌,虽然伴随着更深的隐患和剧痛。
我缓缓握紧拳头,焦黑的死皮簌簌落下,露出底下新生的、泛着淡淡古铜色光泽的皮肤。
雷茧已成。
只待破茧之日,是化蝶飞天,还是……灰飞烟灭?
静室的门,无声滑开。灰衣人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麻木的目光扫过我凄惨的模样,没有丝毫波动。
“主人要见你。”
新的使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