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水的冰冷，似乎还黏在骨头上。
我蜷缩在绝对隐蔽的角落，一遍遍用粗糙的布料擦拭着手臂和脸颊，试图抹去那并不存在的、属于两个巡查弟子的血腥气。指尖仍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极度紧绷后的生理反应。
杀了他们。沉尸寒潭。
这件事像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刻在了我通往未来的路上。我知道，一旦事发，青霄门的雷霆之怒会将我，以及任何与我相关的人，碾得灰飞烟灭。
不能再等了。
我必须更快地变强。强到足以在风暴来临前，拥有挣扎甚至反击的力量。
那本《基础符箓图解》再次被我摊开。指尖划过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符文，最终停留在防御类的几个图案上。
“石甲符”、“藤壁符”、“小金光咒”……
我需要一个阵地。一个真正属于我的、能提供片刻喘息和防护的角落。一个简单的预警和防护阵法，是眼下最实际的需求。
阵法需要阵眼，需要能量源，需要绘制符文。
能量源……我摸出那几块从尸体上搜刮来的、沾染着不祥气息的下品灵石。它们黯淡无光，内含的灵气稀薄而杂乱，但此刻，却是唯一的希望。
绘制符文……我看向那堆自己调配的、依旧粗糙不稳定的矿砂“丹砂”。
地点，就在我藏匿净丹的秘密石穴。那里本就偏僻，再加上一层防护，才真正称得上安全。
说干就干。
再次潜入石穴，我屏息凝神，开始依循《图解》上最简易的“警示障眼阵”的布置方法行动。
首先，确定阵眼。
我将一块下品灵石小心翼翼埋入石穴入口正下方的浅土中。这是阵法核心，能量枢纽。
接着，以指为笔，蘸取粘稠的矿砂，开始围绕阵眼，在地面和周围岩壁上绘制连接符文与障眼符文。
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
矿砂的灵力传导性极差，时断时续。我的灵力控制也远未到精细入微的地步，笔画时常扭曲，灵力输出不是过猛导致矿砂爆裂，就是过弱无法激活符文。
失败。失败。再次失败。
汗水浸透了我的额发，丹田内的微光因不断消耗而变得黯淡。岩石粗糙，指尖很快被磨破，渗出的鲜血混入矿砂，让那粘稠的混合物更添几分晦暗不明的色泽。
我不能停下。
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灵石的消耗，意味着风险的增加。
我咬着牙，吞下一小撮固元粉，感受着药力化开，勉强补充着干涸的经脉。然后再次俯身，指尖凝聚起愈发微弱的灵力，更加小心翼翼地去勾勒那繁复而玄奥的线条。
不知过了多久，失败了无数次之后。
当最后一笔符文艰难地连接上阵眼处的灵石——
嗡……
一声极其细微、几不可闻的嗡鸣声响起。
埋藏灵石的区域，空气似乎极其轻微地扭曲了一下，像夏日被炙烤的景象。一层淡薄到几乎看不见的微光屏障，若有若无地笼罩住了石穴入口，随即迅速隐没，仿佛从未存在过。
成功了？！
我心脏狂跳，试探着伸出手指，缓缓靠近那入口。
在指尖即将穿透入口的瞬间，一层极淡的阻力传来，同时，我脑海中似乎响起一声极其微弱的警示嗡鸣！
撤开手指，阻力和嗡鸣瞬间消失。
成了！真的成了！
虽然微弱得可能连一只地鼠都挡不住，虽然那警示可能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但它存在！一个真正由我亲手布下的、最简单的防护阵法！
巨大的成就感混合着极度的疲惫席卷而来。我瘫坐在阵法保护的石穴内，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大口喘息，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我休息片刻，待灵力稍有恢复，便开始尝试绘制第二个阵法——“小聚灵阵”。
我希望它能汇聚此地稀薄驳杂的灵气，加快我的修炼速度。
这一次，似乎顺利了一些。有了之前的经验，我对矿砂的控制和灵力的引导有了微弱的进步。
然而，就在“小聚灵阵”即将完成的瞬间——
啪！
一声轻微的爆裂声。
作为阵眼的一块下品灵石，竟因为无法承受阵法运转的压力和矿砂传导的驳杂灵力，骤然裂开，灵气瞬间溃散！
刚刚有成型的聚灵阵符文立刻黯淡下去，失效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看着地上那几块裂开的、彻底失去光泽的碎石，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穷。
太穷了。
空有想法，空有技巧的雏形，却没有相匹配的资源。劣质的矿砂，低等的灵石，根本支撑不起稍具规模的阵法。
就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低头，看着自己沾满矿砂和血污的双手，看着地上失效的符文和碎裂的灵石。
变强的渴望，从未如此刻般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
我需要更多。更好的资源。更稳定的能量源。更优质的绘制材料。
这条路，比我想象的更加艰难，每一步都离不开资源的堆砌。
而资源，需要去争，去抢，去用命换。
我默默收起地上碎裂的灵石残渣，清理掉失败的阵法痕迹。
只留下那个最简单的“警示障眼阵”，如同一个脆弱却真实的希望，默默守护着入口。
我走出石穴，回头望去，那里看起来与周围岩壁毫无二致。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一个微不足道的起点。
也是一个必须用血与火去填补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