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院长的真面目
墙壁后那微弱却清晰的求救信号——“hELp… FAthER… LIE…”——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在虞千秋和谢临川心中炸开。这不仅证实了他们的猜测，更指明了一个可能存在的、知晓核心秘密的盟友（或信息源）。然而，身处这间被加速扭曲祷文充斥的惩戒室，自身尚且在与无休止的精神摧残对抗，营救墙壁后的人，此刻显得遥不可及。
时间在噪音的折磨下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虞千秋依靠轮回珠固守识海本源，清辉流转间，将大部分精神污染隔绝在外，但那无孔不入的尖锐音符依旧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冲击着她的意志；谢临川则凭借末世中淬炼出的钢铁意志苦苦支撑，眼前不时闪过扭曲的幻象——无数张“慈父”的脸在黑暗中狞笑，低声诱哄他放弃抵抗，拥抱所谓的“纯净”，他只能通过紧咬牙关、指甲掐入掌心的痛感，保持最后一丝清明。
两人都在默默计算着时间，试图再次捕捉墙壁后的刮擦声，但除了那令人发狂的祷文，惩戒室内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小时，或许是数小时，那扇厚重的铁门突然“哐当”一声，被从外面暴力打开。
刺眼的光线（相对而言，只是走廊里昏黄的灯光）涌入，让习惯了绝对黑暗的两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门口站着的不再是莎拉修女，而是那位身形佝偻、气息阴沉的院长本人。她身后，跟着数名眼神狂热、周身精神力异常澎湃的圣童，以及更多面容僵硬、如同提线木偶般的普通孩子和被控制的修女，将狭窄的走廊堵得水泄不通，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院长的脸上，那层程序化的“悲悯”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毫无人类感情的审视。那双细缝般的眼睛里，不再是之前的浑浊，而是闪烁着非人的寒光，仿佛在打量两件待销毁的“废品”。她手中没有拿任何东西，只是微微抬起那双干枯如同鸟爪的手，指节突出，皮肤紧绷得如同要裂开。
“迷途的羔羊……”她的声音比晚祷时更加沙哑，仿佛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精神威压，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慈父的‘启示之音’，可曾洗涤你们心中的阴影？可曾让你们看清自己的堕落与罪孽？”
虞千秋缓缓站起身，尽管精神上承受着持续的压力，但她的腰背依旧挺得笔直，如同寒风中的青松。她眼神淡漠地看着院长，银灰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一丝了然的嘲讽，仿佛在看一出拙劣的表演：“不过是些聒噪的噪音，何来启示？倒是让本座见识了，何为井底之蛙的狂妄。”
院长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那细缝般的眼睛似乎猛地睁大了一丝——露出底下纯黑的、没有眼白与瞳孔之分的、如同深渊般的眼球！那眼球表面光滑，泛着诡异的光泽，看得人不寒而栗。
“执迷不悟！冥顽不灵！”院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尖锐的、非人的戾气，“阴影已深入你们的骨髓，污染了你们的灵魂！常规的净化已无法拯救你们！唯有彻底剥离，方能重归纯净！”
她猛地张开双臂，一股远比晚祷时强烈、比惩戒室噪音更加凝练、更加恶毒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黑色浪潮，以她为中心，轰然向虞千秋和谢临川席卷而来！这冲击不再是单纯的意志同化，更夹杂着恐惧、绝望、背叛、疯狂等无数负面情绪的具象化攻击——黑暗中仿佛伸出无数只冰冷的手，撕扯着他们的四肢，啃咬着他们的灵魂，试图将他们拖入无边地狱！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那些圣童和部分被深度控制的修女，双眼也瞬间变得纯黑，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如同被激活的杀戮机器，悍不畏死地向着惩戒室内冲来！他们的动作变得迅捷而诡异，完全违背了人体极限，手指弯曲如同利爪，指甲泛着乌黑的光泽，带着撕裂一切的气息。而更多的普通孩子和被控者，则如同失去理智的潮水般涌上，试图用数量将他们淹没！
院长的真面目终于暴露无遗！她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孤儿院院长，而是地下聚合体延伸至地表的、拥有强大力量的代理人与核心打手，是“慈父”意志的直接执行者！
“动手！”谢临川低喝一声，面对汹涌而来的人潮，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这些被控者本质上都是无辜的孩子和普通人，但动作却毫不迟疑。能量手枪瞬间切换至非致命的震荡波模式，蓝色的电光在枪口凝聚，精准而高效地射向冲在最前面的圣童和被控修女的关节、腹部等非致命部位，试图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
耀眼的蓝色电光在人群中炸开，伴随着身体倒地的闷响和痛苦的嘶吼。但被精神控制的人毫无恐惧，前仆后继地冲来，倒下一个，立刻有更多人补上。更棘手的是，几个圣童周身凝聚起肉眼可见的淡黑色精神护盾，硬生生扛住了震荡波的冲击，速度不减地扑来，利爪直取谢临川的咽喉！
“虞姐！谢大哥！我们这边也被拦住了！”小林和小美焦急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背景中夹杂着打斗声和孩子们空洞的嘶吼，“好多人冲过来了，我们快顶不住了！”他们被另一波被控者缠在一楼，虽然没有圣童那般强悍，却胜在数量众多，两人只能艰难防守，根本无法第一时间支援。
虞千秋面对院长那磅礴的精神冲击，冷哼一声，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气！掌心一翻，那块得自“寂静之间”的黑色石头——“沉默之声”骤然出现，悬浮在她身前。
黑石在她魔元的催动下，不再是微弱的静默领域，而是爆发出深邃的乌光，如同一个微型黑洞，主动迎向那黑色的精神浪潮！
“嗡——！”
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的低沉嗡鸣响起。黑色的精神浪潮在接触到乌光范围的瞬间，如同沸汤泼雪，竟肉眼可见地消融、瓦解！那其中蕴含的疯狂呓语、负面情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
院长那双纯黑的眼睛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清晰的惊愕，随即被极致的暴怒所取代！“静默派的余孽！你们竟敢亵渎慈父的圣物！”她发出刺耳的尖啸，干枯的手指猛地指向虞千秋，“异端！亵渎者！当受神罚！”
更多的、凝练如黑色长矛的精神攻击，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虞千秋！每一根长矛都蕴含着毁灭级的精神冲击力，足以瞬间击溃普通修士的识海。同时，她自身也动了——那佝偻的身躯爆发出与其外貌截然不同的惊人速度，如同鬼魅般逼近，干枯的手爪直取虞千秋咽喉，指尖缠绕着浓郁的污秽黑气，带着腐蚀灵魂的恶臭气息！
虞千秋一手托着黑石，乌光流转，将大部分精神长矛挡在体外；另一只手并指如剑，指尖缭绕起一丝幽邃的、属于轮回珠本源的清辉，迎着院长的手爪斩去。她并未动用大规模的魔功，以免彻底暴露引来地下聚合体的全力反扑，但仅凭这一丝轮回本源之力，也已足够凌厉。
“邪魔歪道，也敢妄称神罚？”虞千秋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属于魔尊的睥睨与不屑，“本座纵横苍梧之时，尔等这等藏头露尾的杂碎，也配在我面前放肆？”
“嗤！”
指尖与手爪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却发出一声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冷水般的刺耳异响！院长手爪上缠绕的黑气如同遇到克星，瞬间溃散、蒸发，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猛地缩回手——只见那干枯的指尖竟然变得焦黑酥脆，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一般，甚至有细微的灰烬簌簌掉落！
轮回珠执掌轮回，净化污秽，对这等依靠负面能量和精神污染存在的邪恶之物，有着天生的、绝对的克制！
另一边，谢临川已然陷入了苦战。非致命武器对付普通被控者尚可，但对上那些拥有精神护盾的圣童，效果大打折扣。他不得不将能量手枪的威力上调，蓝色电光变得更加刺眼，同时还要分心动用空间异能进行短距离闪烁，避开圣童致命的围攻。他一边战斗，一边通过通讯器对小林和小美进行远程指导：“攻击关节！避开要害！保持距离，利用地形阻挡！” 精神上的高度集中，让他的额角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脸颊滚落。
战斗陷入胶着。院长对虞千秋的轮回本源之力极为忌惮，不敢再轻易近身，转而操控更多的被控者上前送死，用血肉之躯消耗虞千秋的魔元和黑石的能量；同时持续发动精神攻击，试图寻找她的防御破绽。虞千秋虽然能抵挡，但长时间高强度运转魔元，体内灵力也在快速消耗，黑石的乌光也隐隐黯淡了几分。
必须打破僵局！
虞千秋目光一凛，心中已有决断。她瞅准一个院长全力发动精神冲击的瞬间，猛地将手中黑石向前一推！乌光骤然暴涨，如同黑夜中的明灯，暂时将院长的所有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与此同时，她的神识传音如同利剑般刺入谢临川脑海：“就是现在！”
谢临川心领神会，一直在暗中积蓄的空间异能瞬间爆发！他并未直接攻击院长，而是将异能精准作用在院长脚下那片区域！
“空间扭曲·泥沼！”
院长周身的空间微微一颤，如同被注入了粘稠的泥浆，她的动作瞬间迟滞了零点几秒，那持续不断的精神输出也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凝涩！
对于虞千秋这等级别的存在，零点几秒，已然足够！
她如同鬼魅般侧身避开最后一根漏网的精神长矛，托着黑石的左手稳住防御，右手不知何时已经结了一个诡异的印诀——一丝极其隐晦、却带着湮灭气息的《寂灭魔指》指风，如同毒蛇出洞，无声无息地绕过黑石的乌光，精准地点向院长因为空间凝滞而暴露出的、心口偏左的一处能量节点！
那是她神识反复扫描后，发现的院长身上与地下聚合体联系最紧密、也是其自身能量运转的核心枢纽之一！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刺破气囊的声音，在嘈杂的战斗中显得格外清晰。
院长的身体猛地一僵，纯黑的双眼瞬间瞪大到极致，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入骨髓的痛苦。她周身鼓荡的污秽精神力如同破了口的气球，疯狂外泄，在空气中化作缕缕黑烟，发出“滋滋”的消散声。她张大了嘴巴，想要发出嘶吼，却只能挤出一种“嗬嗬”的、漏风般的残破声响，涎水顺着嘴角滴落，狼狈不堪。
“不……可……能……慈父……不会……放弃我……”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最终戛然而止。眼中的纯黑色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了底下浑浊的、属于人类的眼球，但那眼球中只剩下死寂与茫然，再无半分之前的凶戾。她佝偻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气息迅速萎靡下去，虽然尚有一丝生机，却显然已经失去了所有战斗力。
院长被暂时击败了！
随着院长的倒下，那些被她深度操控的圣童和修女眼中的纯黑也迅速褪去，动作变得僵硬、混乱，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纷纷倒地，陷入了昏迷或茫然状态。普通的孩子和被控者则更加不堪，直接成片地晕倒在地，走廊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能量余波、以及淡淡的焦糊味。
“虞姐！谢大哥！你们没事吧？”小林和小美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急切的关切——随着院长溃败，他们那边的压力也骤然减轻，被控者纷纷失去行动力。
“无妨。”虞千秋平息了一下体内略微激荡的魔元，走到院长瘫软的身体旁。她注意到，院长那身黑色的修女服胸前，在刚才《寂灭魔指》击中的位置，布料已经破损，露出里面皮肤上一个诡异的黑色符文——那符文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收缩，散发着微弱的污秽气息，显然是她与地下聚合体建立联系的媒介。而在符文旁边，挂着一把样式古老、闪烁着黯淡黄铜光泽的钥匙。
钥匙的造型很奇特，柄部雕刻着一个抽象的眼睛图案，但那眼睛是紧闭着的，纹路深处还残留着一丝与地下力场同源的能量波动。
谢临川也快步走了过来，战术目镜扫过钥匙，立刻分析出关键信息，沉声道：“这把钥匙……能量波动与之前探测到的地下室入口封锁力场隐隐共鸣，应该就是通往地下的关键。”
虞千秋伸手，将钥匙从院长颈间的锁链上摘了下来。钥匙入手冰凉沉重，上面还残留着一丝令人不适的污秽气息，让她微微蹙眉。
就在钥匙离开院长身体的瞬间——
“吼嗷嗷嗷——！！！”
一声远比之前黑石入手时更加狂暴、更加清晰、充满了无尽怨毒与饥饿的咆哮，猛地从地下深处传来！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震动，而是仿佛就在他们脚下，就在这栋建筑的根基之中！
整个孤儿院剧烈地摇晃起来，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天花板上的灯泡摇摇欲坠，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亿万灵魂哀嚎、血肉蠕动和纯粹恶意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彻底……苏醒了！
地下的聚合体，因为院长溃败、连接被切断、以及钥匙的异动，终于被彻底激怒，即将亲自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