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心魔与破妄
那浓缩了无数死者最终绝望与诅咒的黑暗核心怨念，如同淬毒的致命箭矢，沿着轮回珠吞噬的洪流逆溯而上，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维！它避开了轮回珠本身的防御，目标直指虞千秋毫无防备的识海核心，意图在她最志得意满、防备最松懈的刹那，给予终极的精神毁灭！
这一击，阴险、歹毒，凝聚了怨念聚合体最后、也是最纯粹的恶意！
虞千秋正在全力引导轮回珠吞噬那庞大的能量，感受着力量飞速恢复、轮回珠裂纹愈合带来的无上快感，心神几乎完全沉浸在那种久违的、掌控力量的满足之中。当那黑暗核心怨念袭来时，她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小心！！”
一直高度戒备、死死守护在她身前的谢临川，却凭借着他那在无数生死间磨砺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极致的恶意！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转身，不是用匕首，也不是用空间异能——那些都太慢了！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虞千秋朝着侧后方狠狠一推！同时，他自己则如同最忠诚的盾牌，义无反顾地迎向了那道无形的、却足以湮灭灵魂的黑暗诅咒！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布帛被撕裂的、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声响。
谢临川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他整个人向后抛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锅炉壁上，又滑落在地，再无声息。
他作战服的前胸位置，没有任何外伤，但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极致怨毒与死寂的黑色气息，如同附骨之疽，迅速蔓延开来，吞噬着他本就微弱的生机。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只有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替虞千秋，挡下了这必死的一击！
“谢临川——！！！”
虞千秋被推得踉跄后退，恰好避开了黑暗诅咒的核心范围，只是被边缘的余波扫中，识海一阵刺痛。当她稳住身形，看到谢临川如同破布娃娃般瘫软在地、被那浓郁死气缠绕的景象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一股她千年生命中都从未体验过的、名为“恐慌”与“暴怒”的情绪，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她甚至没有去查看那因为失去核心怨念而彻底崩溃、开始自行瓦解的怨念聚合体（血池沸腾，心脏萎缩崩碎，无数怨魂在失去束缚后发出解脱或迷茫的哀嚎，渐渐消散），她的眼中，只剩下那个为了救她而倒下的身影！
“不……不可能！”她踉跄着扑到谢临川身边，颤抖着手探向他的鼻息。
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
那浓郁的死亡气息正在疯狂侵蚀他的生命本源，不仅仅是肉体，连灵魂都在被污染、拖拽！
“谢临川！你醒醒！你给我醒过来！”虞千秋用力拍打着他的脸颊，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锐，早已遗忘的泪水，竟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滴落在他灰败的脸上。
她试图将魔元输入他体内，但那精纯的魔道力量一接触到那黑暗诅咒，就如同水火相遇，反而加剧了冲突，让谢临川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她又尝试用轮回珠去吸收那死气，但那诅咒如同拥有生命，死死缠绕在谢临川的灵魂核心，轮回珠的吸力稍一靠近，就引得谢临川的灵魂波动更加紊乱，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
怎么办？怎么办？！
虞千秋慌了，彻底慌了。她纵横苍梧，杀人无数，何曾救过人？更何曾体会过这种眼睁睁看着在乎之人（她不愿承认，但事实如此）在眼前逝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就在她心神大乱，几乎要陷入疯狂之际——
那因为吞噬了海量怨气而修复大半、光华内敛的轮回珠，忽然自发地在她识海中轻轻一震。
一股清凉、温润、带着某种古老安抚意味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流入她焦灼的心田。
与此同时，一段尘封在轮回珠深处、属于虞家秘传的、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关于生命维系与灵魂稳固的辅助性法诀，悄然浮现在她的意识之中。
【固魂咒】。
此咒并非起死回生之逆天神通，而是在灵魂遭受重创、濒临消散时，强行稳固其本源，吊住一线生机，为后续救治争取时间的保命之法。施展此咒，需以施术者自身精纯的本源魂力为引，代价巨大。
虞千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她立刻按照法诀所述，双手结出一个古朴而复杂的手印，将神识高度凝聚，小心翼翼地分离出自己一缕最精纯、与自身道基相连的本源魂力！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如同用刀切割自己的灵魂！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但她咬紧牙关，眼神中没有一丝动摇！
那缕淡金色的、蕴含着虞千秋生命本源与道韵的魂力，在她指尖缓缓凝聚，如同黑暗中一点微弱的烛火。
“以吾之魂，固汝之灵……契！”
她低吟咒文，指尖带着那缕本源魂力，轻轻点向谢临川的眉心！
淡金色的魂力如同遇到干涸的土地，迅速没入谢临川的识海。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在谢临川体内疯狂肆虐、缠绕其灵魂核心的黑暗诅咒，仿佛遇到了某种克星，蔓延的速度明显一滞！而谢临川那即将彻底消散的灵魂波动，如同被一股温暖而坚韧的力量包裹住，停止了继续衰败，虽然依旧微弱如风中残烛，但至少……稳定了下来！
他灰败的脸上，也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气。
固魂咒，起效了！
但虞千秋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她损失了一缕本源魂力，道基受损，刚刚恢复的修为瞬间跌落，甚至比之前更加虚弱。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栽倒在地。
可她看着谢临川那稳定下来的微弱气息，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带着血痕的、无比疲惫却又如释重负的弧度。
“蠢货……谁要你多事……”她低声骂着，声音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哽咽。她伸出手，用还算干净的袖口，笨拙地擦去他脸上溅落的血污和自己的泪痕。
就在这时，整个地下室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失去了怨念聚合体这个核心能量源，维持公寓存在的规则阵法开始彻底崩坏！墙壁上的暗红色物质迅速干涸、剥落，血池枯竭，那些蔓延的怨气“血管”寸寸断裂、消散！头顶不断有碎石和灰尘落下，仿佛这里随时会彻底坍塌！
“公寓……要塌了！”刚刚从恐惧中缓过神来的小林和小美，惊恐地看着四周。
虞千秋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看了一眼气息微弱但暂时稳定的谢临川，又看了看即将崩塌的环境，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她必须带他离开这里！
她尝试将谢临川背起，但以她此刻的状态，根本做不到。
“我们来帮你！”林晓和苏小美见状，立刻冲了过来。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谢临川架了起来。
“走！”虞千秋低喝一声，强提最后一丝力气，带头朝着楼梯口冲去！
四人（或者说三人架着一人）在剧烈震动、不断崩塌的地下室中艰难前行。碎石如雨落下，地面开裂，仿佛每一步都可能踏空，坠入无尽的深渊。
终于，他们冲上了楼梯，回到了一楼走廊。
走廊的景象同样骇人。灯光疯狂闪烁，墙壁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后面扭曲的钢筋和焦黑的痕迹，仿佛整栋公寓都在发出临死前的哀鸣。那些原本盘踞在阴影中的低阶怨灵，此刻都失去了凭依，在走廊里无助地飘荡、尖啸，然后随着阵法的崩溃而逐渐消散。
他们不顾一切地朝着公寓大门的方向冲去！
这一次，那扇之前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开的玻璃大门，竟然一推就开！仿佛束缚着它的规则之力已经彻底消失！
四人踉跄着冲出了公寓大门，重新回到了那条他们最初降临的、阴暗潮湿的小巷。
就在他们踏出公寓的瞬间——
“轰隆隆——！！！”
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栋星辰公寓，如同被抽走了骨架的巨人，在漫天尘埃与扭曲的光影中，轰然倒塌，化作一片废墟！无数的怨气与黑暗能量从废墟中冲天而起，又在某种无形的净化力量下，缓缓消散于天地之间。
那笼罩在公寓上空长达数年、甚至更久的阴霾与绝望，终于……散去了。
阳光（虽然是透过高楼缝隙的微弱阳光）第一次，真正地洒落在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
劫后余生的四人，站在小巷中，看着那化作废墟的公寓，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林晓和苏小美脱力地坐倒在地，相拥而泣，既是后怕，也是喜悦。
虞千秋也几乎站立不稳，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她看着身边被林知砚和陈星美小心放平在地、依旧昏迷不醒的谢临川，感受着自己道基受损的虚弱，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次，他们赢了，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无机制的电子音，再次在所有幸存者的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副本核心“怨念聚合体”已被摧毁，规则源头已消除。】
【新手副本《午夜公寓101条禁忌》任务完成。】
【开始结算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