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劫:轮回里的微光
手握那枚残破的玉佩,指尖能触到细密的裂纹,像是谁在时光里刻下的泪痕。玉佩上萦绕的书生执念微弱却执着,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墨香,混在废弃宅院弥漫的湿冷怨气里,形成一种奇异的交融。谢临川将玉佩轻轻拢在掌心,掌心的温度似乎想熨帖那缕凉薄的执念,他侧头看向身侧的虞千秋,晚风掀起她月白色的裙角,裙边沾着几点从院墙上蹭落的青苔。
“走吧。”他的声音被风吹得轻了些,下意识地往虞千秋身侧靠了半步,替她挡去斜斜扫来的枯枝。宅院外的荒草没过脚踝,踩下去能听到草叶断裂的脆响,混着远处镇子隐约传来的、如同鬼魅般的丝竹声,更显周遭的死寂。
虞千秋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边缘,那粗糙的触感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玉佩里那缕气息——干净、纯粹,带着书生独有的温雅,却又被一层薄薄的哀恸包裹,与小茹怨灵身上那滔天的戾气同源,却又如同冰火两重天。“此玉佩气息虽微,但与小茹怨念同源而异质,或可作为一个‘楔子’。”她的声音清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说话时眼角的余光扫过谢临川护在她身侧的手臂,那截手腕线条利落,指节分明,掌心还残留着催动异能后未散尽的微热。
两人并肩走在回悦来居的路上,青石板路被血色残阳染得发红,踩上去有些微凉。镇民们依旧在重复着机械的动作,眼神空洞得像没有灵魂的木偶,擦肩而过时,能闻到他们身上淡淡的、类似朽木的气息。谢临川的目光警惕地扫过两侧的房屋,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早已褪色,边角卷曲,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死寂。他忽然停下脚步,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两粒莹白的药丸,递到虞千秋面前:“凝神丹,以防夜里有变故。”
虞千秋没有推辞,指尖接过药丸时,不经意间触到了他的指腹,那瞬间的温热让她微微一怔,随即若无其事地将药丸纳入腹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冽的气息顺着喉咙滑下,瞬间抚平了识海深处的些许躁动。“多谢。”她轻声道,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
回到悦来居时,天色已近黄昏。客栈的伙计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端上来的茶水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两人都没动。房间里的烛火被风一吹,摇曳不定,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斑驳的木墙上。谢临川靠在窗边,目光落在窗外血色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节奏与他脑海中分析局势的思绪同步。虞千秋则坐在桌前,将玉佩放在烛光下仔细端详,那微弱的光芒在她纤长的指尖流转,映得她眼底泛起一层淡淡的柔光。
“直接干预婚礼,或者尝试接触小茹的怨灵本体。”谢临川忽然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他转过身,恰好对上虞千秋望过来的目光,那目光清澈而锐利,像是能看透人心。
虞千秋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可。”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玉佩,“此玉佩既是书生执念所化,或许能唤起小茹残存的神智,只是……”她没有说下去,但谢临川已然明白她的顾虑——那怨气太过浓烈,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我会护着你。”谢临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走到桌前,与她隔着一张木桌相对而坐,烛火映在他的眼底,像是盛着两簇跳动的火焰。虞千秋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迅速移开目光,看向窗外,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长,却因为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诡异氛围而显得格外漫长。没过多久,凄厉的唢呐声便划破了小镇虚假的宁静,那声音尖锐刺耳,像是无数根细针在扎着人的耳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喜庆。
“来了。”谢临川起身,顺手拿起放在桌边的佩剑,剑鞘上的铜环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虞千秋也收起玉佩,将其系在腰间,指尖轻轻按住了识海中的轮回珠,做好了万全准备。
两人并肩走出悦来居,镇中心广场的方向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那些眼神空洞的镇民,穿着浆洗得发硬的衣裳,僵硬地站在道路两侧,像是两排没有生命的雕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红烛的味道,混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让人胃里一阵翻涌。
广场中央,婚礼的“剧情”正在按部就班地上演。新郎赵虎穿着一身暗红的喜服,布料粗糙,上面绣着的鸳鸯图案歪歪扭扭,像是孩童的手笔。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新娘小茹则盖着一块鲜红的盖头,盖头边缘已经被血渍浸透,晕开一片片暗沉的红,她的身形纤细,却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怨气,站在那里,如同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索命厉鬼。
司仪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动作僵硬得像是提线木偶,用一种毫无起伏的语调唱着礼词:“一拜天地——”
谢临川和虞千秋混在人群中,目光紧紧锁定着台上的几人。谢临川的指尖微微泛白,体内的空间异能已经悄然运转,随时准备出手。虞千秋则屏住呼吸,神识悄悄散开,仔细感知着周围的能量波动,试图找到规则的破绽。
“二拜高堂——”
就在这时,谢临川动了。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几乎没人能看清他的轨迹,只是屈指轻轻一弹,一缕高度压缩的空气弹便悄无声息地射了出去,目标直指端坐台上的镇长。那镇长是赵虎的父亲,也是当年陷害书生的主谋之一,谢临川想试试,攻击这个“剧情”中的关键人物,是否能打破这该死的轮回。
虞千秋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缕无形的空气弹,指尖下意识地扣紧了腰间的玉佩,心里微微有些紧张。她知道谢临川的实力,这一击看似轻巧,实则蕴含着巨大的力量,足以开碑裂石。
然而,异变陡生。
就在空气弹即将击中镇长膝盖的瞬间,镇长身周的空间忽然泛起一阵极其细微的涟漪,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那缕足以造成重创的空气弹,在触碰到涟漪的瞬间,便如同泥牛入海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没有引起任何波澜。镇长依旧面无表情地端坐着,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刚才的攻击从未发生过。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股冰冷、浩大的无形力量骤然降临,如同泰山压顶般压在了谢临川的身上!那力量带着强烈的排斥感,像是在警告他不要妄图破坏规则。谢临川的脸色瞬间一白,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汗毛倒竖,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闷哼一声,猛地后退半步。他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切断了与那缕异能的联系,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规则保护。”虞千秋立刻上前半步,伸手扶住了谢临川的胳膊,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却给了谢临川莫名的安定。她的眼神凝重,低声说道:“这些关键Npc在‘剧情’进行时,受到此地时空法则的绝对庇护,我们不能硬来。”
谢临川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看向虞千秋,摇了摇头:“我没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几分镇定,“看来,我们得换个办法。”
虞千秋点了点头,收回手,却在不经意间触到了谢临川的掌心,两人都微微一顿,随即迅速移开了目光,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暧昧。
婚礼还在继续,司仪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夫妻对拜——”
这一次,虞千秋出手了。她没有选择攻击,而是将自身的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探了出去,缠绕在腰间的书生玉佩上。玉佩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将她的神识包裹其中,借助其同源气息的掩护,如同最纤细的丝线,悄无声息地探向了那盖着红盖头的身影。
她想试试,能不能通过这枚玉佩,传递给小茹一丝属于“李郎”的气息,唤醒她被仇恨淹没的本心。
神识丝线小心翼翼地靠近,很快便触碰到了小茹的怨灵。
刹那间,虞千秋的识海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炸开了一片血海!无穷无尽的怨恨、痛苦、绝望、暴戾……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那缕神识疯狂地反冲而来!那负面情绪太过浓烈、太过纯粹,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彻底吞噬,染成同样的黑暗。
虞千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咬紧牙关,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守,神识紧紧缠绕着那缕微弱的书生气息,试图传递过去。
“李……郎?”
一个沙哑、破碎的女子声音忽然在虞千秋的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本能的悸动。那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深处传来,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成功了?!
虞千秋的心中一阵狂喜,正想继续传递气息,那悸动却骤然消失了!
“不——!!!”
尖锐、疯狂的嘶吼声在识海中炸开,充满了被欺骗、被惊扰的暴怒!“假的!都是假的!你们都想骗我!都要害我!死!都要死——!!”
更加狂暴的怨念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便将虞千秋的那缕神识绞得粉碎!虞千秋闷哼一声,身体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如纸,识海中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千秋!”谢临川见状,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担忧,“怎么样?没事吧?”
虞千秋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只是……”她话未说完,便听到“咔嚓”一声轻响,低头看去,只见腰间的玉佩上,又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与此同时,台上的“剧情”似乎受到了一丝干扰。新娘小茹暴起刺杀新郎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凝滞,比以往慢了零点几秒。但这凝滞转瞬即逝,发簪依旧精准地刺入了赵虎的心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身上的喜服。随后,小茹猛地将发簪拔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脖颈,鲜血溅落在盖头上,让那片红更加刺眼。
惨剧落幕。
周围的镇民们像是没有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过了一会儿,他们便如同潮水般散去,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拖沓。
谢临川扶着虞千秋,两人站在空荡荡的广场上,心情沉重。第一次试探失败,第二次试探不仅失败,还让虞千秋受了伤,这让他们意识到,这轮回的规则远比想象中更加严密。
“回去再说。”谢临川低声说道,扶着虞千秋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往悦来居走去。他的步伐很慢,尽量配合着虞千秋的节奏,时不时侧头看向她,眼神中的担忧毫不掩饰。
虞千秋靠在他的手臂上,稍微缓解了一些身体的不适。她能感受到谢临川掌心的温度,那温度透过衣物传递过来,温暖而安定,让她识海中的刺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她微微侧头,看着谢临川棱角分明的侧脸,在血色残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坚毅。不知为何,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他在身边,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能挺过去。
回到悦来居时,其他几名玩家也已经回来了,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浓浓的疲惫和绝望。老狼靠在门框上,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更加阴沉。林晓扶着眼镜,脸色苍白,双手微微颤抖,显然被刚才的惨剧吓得不轻。王磊和李莎紧紧靠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脸上满是恐惧。
看到谢临川扶着虞千秋进来,几人都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和担忧。
“虞小姐没事吧?”林晓率先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虞千秋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一点小伤。”
谢临川扶着她在桌边坐下,转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中:“喝点水,休息一下。”
虞千秋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微微一暖,轻声道:“谢谢。”
其他玩家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眼神中露出一丝异样,却也没有多问。他们都知道,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鬼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咚——咚——咚——”,单调而沉闷,宣告着“夜晚”的降临。夜色如同墨汁般泼洒开来,迅速笼罩了整个栖霞镇,血色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变得更加诡异。
玩家们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各自的房间,关好门窗,小心翼翼地戒备着。以往的夜晚,总会有各种恐怖的事情发生——湿漉漉的拖行声、试图穿墙的秽物、凄厉的鬼娶亲队伍……每一次都让他们心惊胆战。
谢临川将虞千秋送回她的房间,叮嘱道:“今晚好好休息,我守夜,有事随时叫我。”
虞千秋点了点头:“你也注意安全,不要硬撑。”她看着谢临川,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如果遇到危险,第一时间自保,不要管我。”
谢临川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虞千秋坐在床边,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谢临川的心意,也明白自己对他的感觉,只是在这危机四伏的轮回里,她不敢轻易表露心迹,害怕这份感情会成为彼此的软肋。
然而,这一夜,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没有湿漉漉的拖行声,没有试图穿墙的秽物,甚至连那凄厉的鬼娶亲队伍也没有出现。客栈内外,只有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没有一丝光亮,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
这种异常的平静,让虞千秋更加警惕。她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神识一直保持着高度集中,仔细感知着周围的动静。她知道,这平静绝非好事,很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隔壁房间里,谢临川也没有休息。他坐在窗边,手中握着佩剑,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窗外的黑暗。他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诡异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重,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时不时会侧耳倾听隔壁的动静,确认虞千秋安好,心里才稍稍安定。
一夜无眠。
当天边泛起一丝微光,代表“清晨”的梆子声再次由远及近地传来时,异变终于发生了!
“咚——”
梆子声入耳的瞬间,谢临川和虞千秋同时感到一阵强烈的、无法抗拒的眩晕!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拉长、变形,像是融化的蜡像,变得模糊不清!悦来居的房间、桌椅、窗外的血色天空……一切都在快速地崩塌、消散。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力量骤然降临,那力量涉及时间与空间,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想要抹平一切存在过的痕迹!
“重置开始了!”谢临川低喝一声,体内的空间异能瞬间爆发,形成一道淡蓝色的光罩,将自己笼罩其中,同时试图将虞千秋也护在里面。他知道,一旦被这股力量彻底冲刷,他们的记忆将会被抹去,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虞千秋也立刻反应过来,识海中的轮回珠瞬间散发出蒙蒙清光,护住她的神魂,同时清光延伸出去,与谢临川的空间异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对抗着那股旨在抹去“异常”的法则力量。
那股重置力量太过强大,两人的屏障在它面前,如同怒海中的孤舟,随时都可能被颠覆。谢临川能感觉到体内的异能在飞速消耗,识海也传来阵阵刺痛,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维持着屏障,目光紧紧锁定着虞千秋的方向,生怕她出现意外。
虞千秋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轮回珠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但她没有放弃,眼神依旧坚定,神识紧紧缠绕着谢临川的异能,彼此支撑,彼此守护。
在这混沌的时空乱流中,两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靠近,谢临川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虞千秋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而有力,传递着坚定的力量。虞千秋感受到他的体温,心里一阵安定,也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两人的手指紧紧相扣,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住这滔天的力量。
周围的景象彻底破碎,化作一片混沌的光影乱流,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股庞大的重置力量终于缓缓退去。
眩晕感骤然消失。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坚硬而微凉。
黏稠的空气再次涌入鼻腔,混合着腐朽桂花香与血腥气,熟悉得令人作呕。
谢临川和虞千秋猛地睁开眼,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释然。
他们,再次站在了栖霞镇的入口处。
脚下是磨损的青石板路,石板缝隙里长着些许青苔,带着湿漉漉的凉意。旁边是那块刻着“栖霞镇”三个大字的石碑,石碑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字迹有些模糊。头顶,是那轮永恒不变的血色残阳,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将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暗沉的色调中。前方,那些眼神空洞、动作僵硬的镇民,正在重复着千年如一日的劳作,仿佛刚才的重置从未发生过。
轮回,真的重置了。
谢临川和虞千秋紧紧握着的手还没有松开,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和力度。他们清晰地记得之前三天发生的一切——废弃宅院的日记、书生的玉佩、死亡婚礼上的试探、夜晚的恐怖侵袭、以及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时空乱流……所有的记忆都完好无损地保留在脑海中,没有丝毫模糊。
是轮回珠和空间异能的庇护,让他们成为了这次重置中,唯二的“知情者”。
谢临川缓缓松开手,指尖却依旧残留着虞千秋的温度和触感。他看着虞千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我们成功了。”
虞千秋也笑了,那笑容如同冰雪消融,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无比耀眼:“嗯,我们成功了。”经历了刚才的生死与共,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环顾四周,其他几名玩家也再次出现在镇口附近。老狼靠在石碑上,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戒备。林晓扶着眼镜,脸色苍白,眼神中满是茫然和惊恐,显然还没从初入小镇的恐惧中回过神来。王磊和李莎紧紧靠在一起,互相安慰着,脸上满是不安。
他们看向谢临川和虞千秋的眼神,带着初次见面的陌生与审视,显然,他们的记忆已经被彻底清洗了,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那单调沉闷的梆子声再次从街巷中传来,“咚——咚——咚——”,节奏缓慢而拖沓,像是在为这场永恒的轮回敲打着节拍。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更夫从巷口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色长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他敲着手中的梆子,用那沙哑、拖沓的声调,重复着那句致命的警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切记……莫管闲事……莫问前尘……七日之后……一切皆休……”
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街巷的深处。
一切,都回到了起点。
虞千秋看着眼前这熟悉到令人厌烦的一幕,看着那些重复劳作的镇民,想着那场即将再次上演的、千篇一律的死亡婚礼,忽然觉得有些倦怠。她轻轻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一丝水光,语气中带着一丝真实的慵懒和嫌弃:“看腻了,能否快进?”
谢临川看着她眼底的疲惫和那抹不经意间流露的娇憨,心中一软,低声道:“别急,这一次,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他的眼神坚定,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虞千秋抬眸看向他,点了点头,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信心。她知道,只要有谢临川在身边,无论这场轮回多么漫长、多么危险,他们终有一天能打破桎梏,重获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