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客厅里只有窗外隐约的风声。
寒凌夜握着黑屏的手机，站了几秒，那张俊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刚才那通足以搅翻A市的电话，只是叫了个外卖。
曹兴杰的效率高得离谱。
他没直接联系老宅，那太蠢了。
他找了个十几年前手脚不干净被辞退、如今靠卖富人八卦过活的老佣人，塞了笔钱，不经意地漏了点“消息”。
“听说了没？驰云那位爷，好像找到了他爹当年的遗物，要上交呢！”
“啥遗物？”
“好像是……认罪的……自白书？”
这消息跟滴进滚油里的水似的，瞬间炸开，添油加醋地传回了寒家老宅，精准地送到了那个最怕死水被搅浑的人耳朵里。
厨房里，刘姨端着一盘热腾腾的小鸭子松饼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苏婉糖面前。
“苏小姐，慢点吃，烫。”
苏婉糖拿起小叉子，却没吃，而是叉起一小块，献宝似的举到寒凌夜跟前。
“寒凌夜，吃。”
寒凌夜回神，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没接松饼，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先吃，我等会儿。”
他的目光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那头咆哮的野兽，被这片干净的光暂时按了下去。
这是他唯一的光。
所以，所有的黑暗，都必须死。
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
来电显示是加密号码，但寒凌夜知道是谁。
他拿起手机，对苏婉糖比了个“嘘”的手势，走到落地窗边。
窗外，乌云压城，天和海连成一片，闷得人喘不过气。
“凌夜。”电话那头的声音，没了往日的威严，只剩下藏不住的嘶哑和疲惫，甚至在发抖。
是寒振国。
寒凌夜没出声，就那么静静听着。
沉默在电流里拉长，每一秒都像酷刑。
终于，电话那头的人像是用尽了力气，挤出一句话。
“不要毁了寒家。”声音里，几乎是在乞求。
寒凌夜直接冷笑出声，那笑意不带一丝温度。
“现在才说这话，不觉得晚了吗，爷爷？”他故意把“爷爷”两个字，咬得又慢又重。
“我……”寒振国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才艰难地开口，“说出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寒凌夜看着窗外划破天际的闪电，那光一瞬间照亮他冷硬的下颌线，“很简单。”
“第一，我要宋凛死。”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只剩粗重的喘息。
宋凛是寒振国最后的底牌，是他用来掩盖过去的工具。
放弃宋凛，等于自断一臂。
“第二，”寒凌夜没给他思考时间，声音更冷了。
“十三年前，车祸里那个幸存下来，又被你处理掉的女人——秦雪，我要知道，她在哪儿。”
如果说第一个条件是断臂，这第二个，就是直接要了寒振国的命。
秦雪！
他竟然连秦雪都知道了！
“你……”寒振国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恐惧。
“你没得选。”寒凌夜声音平得像一条直线。
“要么，把这些交给我，我去处理宋凛，要么，我们一起等明天头条，看看是驰云总裁大义灭亲，还是寒家百年丑闻更劲爆。”
“轰隆——”
窗外一声巨雷，像是在为他的话作证。
电话那头，寒振国的呼吸声越来越乱，像个溺水的人。
寒凌夜耐心地等着。
他太了解这个老头了，家族名声比他的命都重要，他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苏婉糖已经吃完了她的小松饼，正拿着空盘子发呆。
“好。”
一个字，从电话里挤了出来。
“宋凛在鸢尾区有个秘密安全屋，他所有的后手和资料都在那。”
寒振国语速极快，好像多说一个字都会死，“地址和开后门的次声波程序，我马上发给你。”
“很好，”寒凌夜应道。
“我的条件是，”寒振国喘着粗气，急吼吼地说，“那份自白书，必须交给我，我亲手销毁！”
“成交。”
寒凌夜干脆挂了电话。
自白书？呵，鱼饵罢了，一个让老狐狸心甘情愿咬钩的鱼饵。
他立刻拨给曹兴杰。
“爷？”曹兴杰声音紧绷。
“老狐狸上钩了。”寒凌夜淡淡地说。
曹兴杰明显松了口气：“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去端了宋凛的老巢？”
“不急，”寒凌夜转身，看见苏婉糖正用手指蘸盘子里的糖粉吃，眼神软了一秒，声音却依旧冰冷。
“瓮中捉鳖，得慢慢玩。”
他顿了顿，下令：“把我们找到的，秦雪和孙家勾结的证据，想办法不小心漏给宋凛。”
曹兴杰倒抽一口冷气：“什么？爷，这……这不是明着告诉宋凛，我们查到了秦雪？这不是帮他对付孙家吗？”
“我要的，就是让他这么想。”
寒凌夜眼里闪着算计的光。
“我要让他相信，是爷爷为了自保，把他卖了，我要让他知道，他以为的盟友，早就背刺了他。”
一个要掩盖，一个要揭露。
这联盟，本来就跟纸糊的一样。
现在，他要在上面，再狠狠踩一脚。
“我明白了！”曹兴杰恍然大悟，“您这是要让他们狗咬狗！”
“去办。”
电话挂断，外面的暴雨哗啦一下砸了下来，整个世界都被雨幕笼罩。
他走回桌边，抽出纸巾，轻轻擦掉苏婉糖嘴角的糖渍。
“吃完了？”
“嗯！”苏婉糖用力点头，把空盘子推给他，“你的。”
寒凌夜拿起叉子，慢条斯理地吃着那份已经凉透的松饼，吃得安静又专注。
暴雨下了一小时才停。
夜色更深了。
寒凌夜的手机再次响起，是曹兴杰。
“爷，消息放出去了，”曹兴杰的声音有点怪，“宋凛那边……反应不对劲。”
“说。”
“他收到消息后，风平浪静，没联系我们，也没联系老宅，手下的人也都没动静，就跟没事人一样。”
寒凌夜的眉头皱了一下。
这不对，以宋凛的多疑和疯劲，知道自己被卖了，不可能这么安静。
除非，他还有后手。
“继续盯死，”寒凌夜吩咐，“监控提到最高级。”
“是，”曹兴杰应下，但立刻又说，“不过……爷，还有个事。”
“半小时前，我们的人发现，宋凛的头号心腹阿森，带了一大批人，奔着……寒家老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