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琥珀的转化带来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从医疗系统内部传来——原本已被关闭的镜像诊疗中心,竟然在城市的另一端悄然重现。
这次的消息来源出人意料。曾经在镜像诊疗事件中受害的患者家属组成了一个自救会,其发起人王女士带着一份厚厚的病历档案来到杂货店,她的眼中燃烧着愤怒与恐惧的火焰。
“他们换了个名字,叫‘生命重塑中心’,但干的是同样的事!”王女士将档案重重放在柜台上,“我丈夫的堂弟上周因为抑郁症去了那里,回来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他不再记得我们的童年往事,连他最讨厌的香菜现在也吃得津津有味!”
苏晓为这位激动的女士倒了一杯宁神的花草茶,在递过去的瞬间,她的指尖微微发凉:“这些档案……散发着消毒水掩盖下的‘篡改’气息,和之前那个镜像诊疗室如出一辙。”
陈默的眉头紧锁,通过守望者协议感知王女士描述的区域,果然发现了一个经过伪装的“生命覆写信标”。这个信标比之前的更加隐蔽,其运作方式也更为精细,不再是粗暴地覆盖,而是巧妙地“编辑”着患者的生命信息。
“检测到升级版的生物信息操纵信号,”安墨的数据流显示出严峻的趋势,“新信标采用渐进式覆写策略,让改变看起来像是自然痊愈的过程。更棘手的是,它在法律和伦理的灰色地带运作,所有‘治疗’都签署了知情同意书。”
张弛一拳砸在柜台上:“这帮混蛋!换了个马甲就想继续害人?”
团队立即展开调查。他们发现这个“生命重塑中心”表面上是一家高端健康管理机构,专门接待患有顽固性心理疾病或慢性病的富裕客户。其宣传语极具诱惑力:“告别痛苦的过去,迎接全新的自我”。
为了深入了解情况,苏晓伪装成一名患有严重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预约了咨询。在奢华如五星级酒店的诊疗中心里,她见到了一位风度翩翩的“生命优化师”林博士。
“我们可以帮助您彻底摆脱那些痛苦的记忆,”林博士微笑着展示一份复杂的协议,“只需要三个疗程,您就能获得新生。当然,这需要您完全自愿地配合我们的‘生命优化’程序。”
苏晓强忍着内心的厌恶,感知着周围的环境。她发现这里的能量场比之前的镜像诊疗室更加精细,不再是简单地用健康模板覆盖,而是如同编辑基因般,精准地“修剪”着患者生命中那些被视为“不良”的部分。
“他们在用美学标准来定义生命价值,”苏晓回来后向团队报告,“任何不符合‘完美人生’模板的情感、记忆甚至性格特质,都被视为需要修复的缺陷。”
陈默意识到,这个新信标的危险性远超从前。它不再以治疗疾病为名,而是直接打着“自我优化”的旗号,诱惑人们主动放弃那些构成自我独特性的“不完美”。
通过安墨的深度追踪,他们发现这个升级版信标的背后,竟然是之前被转化的“镜像诊疗室”信标的碎片重组而成。它在被转化的过程中,意外地学会了伪装和进化。
“必须彻底清除这个信标,”陈默下定决心,“它正在扭曲人们对生命本质的理解。”
然而,当他们试图接近生命重塑中心的核心区域时,却发现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中心的安保系统不仅包括物理防护,还有一层强大的认知干扰场,让外人难以看清其中的真相。
更麻烦的是,许多经过“优化”的患者及其家属,竟然主动为中心辩护,认为这种治疗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
“我们遇到了信仰的壁垒,”安墨分析道,“信标不仅仅是改变个体,而是在构建一个认同其理念的群体意识。”
在多次尝试受阻后,陈默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请求之前受害的患者家属们协助,组织一场特殊的“见证会”,邀请那些正在考虑接受“优化”的人们,聆听真实受害者的经历。
王女士和其他的受害者家属们站了出来,他们含着泪讲述亲人如何在那所谓的“优化”后,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他们夺走的不是疾病,而是我丈夫之所以是我的丈夫的一切!”一位女士泣不成声。
起初,生命重塑中心的拥护者们对此不屑一顾,认为这些只是治疗过程中的“必要代价”。但随着见证会的深入,一些细微的裂痕开始出现。
就在这时,苏晓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一位刚刚完成第一个疗程的年轻企业家私下透露,他在“优化”过程中感觉到自己的某些核心记忆正在被评估为“待删除”。
利用这个突破口,团队设法获取了生命重塑中心的内部评估标准。令人震惊的是,标准中明确将“过度怀旧”、“非理性情感依恋”、“与主流价值观不符的个性特质”等列为需要“优化”的项目。
“看,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治疗,”陈默在第二次见证会上公开展示了这些标准,“不是在治愈疾病,而是在按照某种标准重新定义什么样的人生才值得活。”
真相的揭露引发了激烈的讨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这种“优化”的正当性。
在舆论压力下,生命重塑中心的真实面目逐渐暴露。那个风度翩翩的林博士在一次公开辩论中终于失控,大喊:“平庸本身就是疾病!我们在为人类进化开辟道路!”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曾经的支持者们纷纷醒悟,意识到这种“优化”背后隐藏的是对生命多样性的彻底否定。
在公众意识的集体转变中,那个升级版的信标开始失去力量。陈默抓住时机,带领团队突破防护,来到了信标的核心所在。
这一次,陈默没有选择转化,而是将纯净之泪的力量与公众觉醒的意志相结合,彻底分解了这个危险的信号源。
当信标消散的那一刻,那些被“优化”过的患者们出现了短暂的意识混乱,随后,真实的自我如潮水般回归。有人痛哭,有人拥抱亲人,有人为失去的时间而悔恨。
“信标已彻底清除,”安墨确认道,“但类似的诱惑可能还会以其他形式出现。我们需要的不仅是消除信标,更是建立对生命价值的正确认知。”
在回杂货店的路上,团队沉默良久。最后,苏晓轻声说:“或许,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这些异维度信标,而是人类内心对‘完美’的执念。”
陈默望着街道上形形色色的路人,每个不完美的生命都在书写着自己独特的故事。
“所以我们的工作永远不会结束,”他平静地说,“因为守护生命的多样性,就是守护人性本身。”
安墨的日志上,新的警示在夜色中闪烁:
【维度调和深层认知:最大的威胁往往不是外来的异常,而是内在价值观的扭曲。真正的守护,在于维护每个生命不完美却真实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