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墨的效率一如既往地令人惊叹。
指令发出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几篇角度刁钻、考据详实(至少在表面上看是这样)的文章,开始在一些小众但格调很高的艺术论坛和社交媒体账号上悄然流传。
文章的标题起得相当克制,却充满了引人遐想的空间:
《被尘封的名字:再议民国画坛遗珠沈清池》
《镜湖春晓》背后的双生疑云:一段被遗忘的师友恩怨》
《艺术史的“借鉴”与“传承”:从赵承安早期作品风格突变说起》
文章没有直接指控赵承安剽窃,而是通过罗列沈清池寥寥无几的生平记载、友人回忆录中提及的其惊人才华,以及将沈清池失踪前友人们见过的画作描述,与赵承安早期几幅成名作进行细致的技术分析和风格对比。那种高度的相似性,以及沈清池恰好在赵承安“风格成熟、佳作频出”时期神秘失踪的巧合,被平实的文字勾勒得疑点重重。
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几颗石子,涟漪开始扩散。
起初只是在专业圈内引起小范围的讨论和好奇,但随着几个拥有数十万粉丝的知名历史博主、艺术吐槽类账号的转发和“求真相”的呼吁,话题热度开始悄然攀升。
“这个沈清池是谁?画风确实和早期的赵承安好像!”
“细思极恐,如果真是被窃取人生,那太惨了。”
“赵家是不是该出来回应一下?这些分析很有道理啊。”
网络世界的记忆是金鱼,但对于未被满足的好奇心和潜在的“丑闻”,它的嗅觉却异常灵敏。
解忧杂货店内,苏晓拿着手机,有些激动地跑到陈默面前:“老板老板!你看!网上好多人都在讨论那个沈清池画家!说他可能被冤枉了!”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最初对镜子的恐惧,转而沉浸在对“沉冤得雪”故事的期待中。
陈默看了看她手机上的内容,只是淡淡一笑:“网络声音,真真假假,看看就好。”
他表面上平静,心中却清楚,这只是第一步。舆论可以制造压力,但无法作为定罪的证据。赵家绝不会坐视不理。
果然,他的预感很快应验。
当天下午,张弛满头大汗地跑进店里,脸色不太好看。
“默哥,有点不对劲。我今天感觉好像有人跟着我!刚才在健身房楼下,还有两个生面孔拦住我,旁敲侧击地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最近有没有听你提起过什么……关于画的事情。”
陈默眼神一凝。“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张弛一瞪眼,“我说默哥就是我哥们儿,开杂货店的,我们平时只聊健身和吃饭!那两人看着就不像好人,眼神贼得很。”
几乎是同时,陈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对方已警觉。有专业人员在溯源。暂停一切明面接触。”
是安墨。
陈默放下手机,看向窗外。街对面,一辆黑色的轿车不合时宜地停了很久,车窗贴着深色的膜。
赵家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强硬。不仅动用了人手调查他身边的人,甚至请动了能威胁到安墨的“专业人员”进行网络反制。
压力,开始从虚拟世界蔓延到现实。
然而,陈默非但没有担忧,嘴角反而泛起一丝冷意。
对方动得越厉害,露出的破绽就可能越多。这正好印证了他们的心虚。
他转身,再次走向二楼的镜子。镜中的沈清池显然也感知到了外界的变化,魂体波动剧烈,既有大仇即将得报的激动,也有对可能失败的深深恐惧。
“他们害怕了。”陈默对镜中的画家说,“这说明,我们找对了方向。接下来,该去找找他们最想隐藏的东西了。”
是时候,亲自去探一探那可能藏着原画的赵家老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