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手脚很麻利,没一会儿就端上了铜锅,汤底咕嘟冒泡,牦牛肉片薄得透光,在滚汤里涮几秒就熟,裹上麻酱往嘴里送,满口都是肉香。
青稞饼刚出炉,外皮焦脆,内里带着麦香,温云曦掰了半块递给张起灵,自己捧着另一半啃得不亦乐乎。
“你们看这饼,跟北京的糖火烧不一样吧?”
她含糊不清地说,饼渣掉在衣襟上,张起灵伸手替她拈掉,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下巴。
黑瞎子正跟一盘爆炒羊腰子较劲,吃得满嘴流油,见这情景,故意咳嗽两声:“哎哎,公共场合,注意影响啊。”
温云曦瞪他一眼,夹了块牦牛肚塞进他嘴里:“堵上你的嘴!”
解雨臣喝着酥油茶,看着三人闹作一团,眼底的笑意温温柔柔。
窗外的绿光还没散去,透过窗棂落在桌上,给铜锅镀了层奇异的光晕。他忽然想起刚才温云曦说的环游计划,心里竟生出些久违的期待。
以前总被家族和生意困住,哪敢想这样随心所欲的日子。
“对了,”温云曦咽下嘴里的饼,忽然想起什么,“明天去长海看日出吧?我查了攻略,说那边的日出能把湖水染成金色。”
“行啊,”黑瞎子举双手赞成,“不过得早起,小懒虫可别起不来。”
“我肯定起得来!”温云曦拍着胸脯保证,又看向张起灵,“小哥也去吧?”
张起灵点头,往她碗里夹了片烫好的牛肉,给她补充点能量。
解雨臣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那就定在四点半出发,民宿门口集合。”
吃完饭往回走时,夜风带着凉意。
温云曦裹紧了外套,脚步却依旧轻快,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黑瞎子在旁边讲着他以前下墓的糗事,说有次被蛇追得爬上树,结果树上还有只松鼠,把他的干粮全叼走了。
“真的假的?”温云曦听得眼睛都直了。
“当然是真的,”黑瞎子拍着胸脯,“那松鼠精得很,还冲我做鬼脸呢。”
张起灵在后面听着,忽然伸手抓住温云曦的胳膊,往旁边拉了拉,她差点踩进路边的小水洼。
温云曦站稳后,搞怪的冲他抱了个拳,带着些江湖风:“感谢小哥救我,让在下免于踩湿裤腿。”
张起灵的嘴角抽了一下。
夸张了。
解雨臣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三个身影被绿光拉得长长的,忽然觉得这画面很珍贵。
他掏出手机,悄悄按下快门,照片里,温云曦被张起灵挡在身侧,黑瞎子在旁边手舞足蹈,背景是漫天流动的绿星。
回到民宿时,老板娘正坐在院子里织毛衣,见他们回来,笑着招呼:“明天看日出啊?我给你们准备点热包子路上吃。”
“谢谢人美心善的老板娘!”温云曦笑得眉眼弯弯。
各自回房时,温云曦站在门口,忽然喊住他们:“晚安!明天见!”
“晚安!”黑瞎子挥挥手,脚步踉跄地回了房,大概是酥油茶喝多了有点上头。
张起灵停下脚步,看着她,喉结动了动,才低声说:“晚安。”
解雨臣也笑着点头:“早点睡,别熬夜。”
温云曦回房后,却没立刻睡。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绿光在树梢流动,手里捏着白天那张有陌生男人的照片。
不知怎么,总觉得那人看她的眼神很熟悉,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她摇摇头,把照片塞进抽屉,管他呢,反正早晚会弄清楚的,不想了,明天还要看日出呢。
隔壁房间里,张起灵站在窗前,目光望着温云曦房间的方向。
他指尖摩挲着白天夹进笔记本的那片桦树叶,心里那点警惕又悄悄冒了出来。那个穿西装疑似张家人的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温云曦说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
黑瞎子则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绿光,嘴里叼着根不知道从哪里薅来的草。
他想起刚才那男人的照片,总觉得那身西装有点眼熟,像在哪次资料里见过……又想不真切,干脆翻了个身,决定不想了。
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再怎么样,这个男人也翻不了天。
解雨臣坐在书桌前,看着手机里刚拍的照片,嘴角弯了弯。
他打开备忘录,敲下一行字:九寨沟的夜,有绿光,有你们。
窗外的绿光渐渐淡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天还没亮透,民宿院子里已有了动静。
老板娘把一兜热包子塞进温云曦手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鬓角的白发:“路上趁热吃,长海的日出要赶早,别误了时辰。”
温云曦踮脚抱了抱老板娘,转身时正撞见张起灵站在院门口,背着两人份的背包,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杯。见她过来,默默把保温杯递过来:“热的,红糖姜茶。”
“哇,小哥你太贴心了!”温云曦接过来揣进怀里,指尖触到他手背,冰凉的,“你等很久了吗?手这么冷。”
说着便把自己刚捂热的暖手宝塞给他,“拿着暖暖。”
张起灵没推拒,攥着暖手宝,看着她蹦蹦跳跳往停车的地方跑,脚步不知不觉快了半拍跟上。
黑瞎子和解雨臣早等在车里,黑瞎子正把最后一个肉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喊:“小老板,这里这里!再不来我把你的那份也吃了啊!”
“敢!”温云曦拉开后座门坐进去,把包子兜往解雨臣面前一递,“小花,帮我拿一下,我先喝口姜茶。”
解雨臣接过包子,看着她捧着保温杯小口啜饮,姜的辛辣混着红糖的甜在车厢里散开。
他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目光掠过窗外沉睡着的山影,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这样的清晨,比坐在会议室里听报表有意思多了。
车子沿着山路蜿蜒上行,窗外的天色从墨黑渐成靛蓝,偶尔有早起的飞鸟掠过,翅膀划破黎明前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