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漫无边际地飘着,她忽然想起西游记里面的唐僧,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唐僧就不能直觉一点,直接跳进始皇帝的嘴里吗,这样也算是巨大的功德。
兵马俑坑底的黄土带着岁月的厚重,陶俑身上的斑驳色彩虽已褪去大半,却仍能想象出当年刚烧制完成时的鲜活。
远处的修复区里,工作人员正小心翼翼地拼接破碎的陶片,那些散落的手臂、头颅,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让人想起它们曾在地下沉睡了两千多年,一朝醒来,依旧带着撼人的气势。
“这些陶俑是秦始皇的陪葬品,始建于公元前246年,动用了近八十万工匠,耗时三十九年才完成。”
无邪见她看的入迷,便站在她身边,低声讲解,“你看那边的骑兵俑,马的肌肉线条多逼真,连马镫的样式都是当时的形制,还有文官俑,长袍曳地,手持笏板,神态温文,跟武士俑的凌厉完全不同。”
他指着前排一个陶俑的脖颈处:“这里其实有个小细节,很多人没注意,陶俑的衣领是交领右衽,这是当时中原地区的典型服饰,可见秦人的文化融合。”
旁边传来一声赞叹,三人扭头,见一位背着手的大爷正听得入神,眼里满是佩服:“小伙子讲得真好,是学历史的吧?”
“不是的大爷,”无邪笑着摆手,“我学的建筑,家里有人做考古相关的工作,自己平时感兴趣,就多了解了点。”
“这样啊,”大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一个人来的,听你讲得明白,不介意我跟着听听吧?”
无邪看向温云曦,温云曦笑着摇头:“当然不介意,人多热闹。”
大爷顿时乐了,赶紧往前凑了凑。
四人沿着观景台慢慢走,无邪继续讲着陶俑的烧制工艺,每个陶俑都是单独烧制,窑温控制得极为精准,才能保证这么多陶俑历经千年不裂。
还有俑坑的排水系统,用青膏泥和夯土分层铺设,至今还能看到清晰的排水渠,可见当时的工程技术有多厉害。
温云曦听得认真,偶尔拿起已经关了闪光灯的相机拍两张,镜头里的陶俑在晨光中沉默伫立,仿佛能听见他们跨越千年的呼吸。
王盟则对那些兵器更感兴趣,指着玻璃展柜里的青铜剑啧啧称奇:“这剑也太锋利了,过了几千年还寒光闪闪的!”
“这是经过铬盐氧化处理的,”无邪解释,“这种技术在近代才被广泛使用,没想到两千多年前的秦国人就掌握了。”
大爷在旁边连连点头:“真是长见识了,比听导游说的有意思多了。”
阳光渐渐升高,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进俑坑,给陶俑们镀上一层金边。
温云曦看着眼前这支沉默的军队,忽然觉得,比起古墓里的机关和谜团,这些真实存在过的历史痕迹,更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它们不说话,却把千年前的故事,讲得比任何文字都更动人。
如果她穿越到了秦朝,一定要给始皇一份世界地图,让阳光所照之地,皆为华夏的领土。
从兵马俑博物馆出来,三人跟大爷告别。
大爷恋恋不舍地挥着手,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嘴里念叨着“小伙子讲得真好”,那模样逗得人直乐。
等大爷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温云曦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无邪,你这魅力可以啊,上到大爷,下到小孩,通杀啊。
杭州蛊王名不虚传。”
她语气里的调侃意味十足,王盟在旁边捂着嘴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无邪脸上泛起红,伸手推了推她的胳膊:“别瞎说,赶紧走,去华清宫了。”
华清宫依着骊山而建,飞檐翘角藏在绿树丛中,透着股皇家园林的精致。
走到“莲花汤”前,温云曦看着那比想象中小得多的池子,眼睛都瞪大了:“这就是杨贵妃的洗澡池?这么小?”
她原本以为古代后宫的浴池总得像个小池塘,至少得能让人舒展地游个泳,没想到这池子也就比寻常浴缸大些,石壁上雕刻的莲花纹路虽精美,却实在谈不上“宏伟”。
“我还以为多气派呢。”
她忍不住吐槽,语气里带着点愤愤不平,“人家小两口本来好好的,那老头非要抢过来,最后还把祸国殃民的帽子扣在杨玉环头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无邪在旁边听得哭笑不得:“历史嘛,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不过这华清宫的历史可比唐朝早多了,能追溯到西周呢。”
他指着远处骊山山顶的烽火台,“看见没?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就发生在那儿。”
“啊?”王盟惊得张大了嘴,“西周?那跟唐朝差了多少年啊!这地方也太能扛了,绝对没偷工减料。”
温云曦也有些惊讶,走到栏杆边望着那座不起眼的土台,想象着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点燃烽火戏耍诸侯的场景,再联想到后来的安史之乱,忽然觉得这骊山脚下的宫殿,藏着太多王朝兴替的叹息。
“你看这‘海棠汤’,是唐玄宗用的,”无邪指着旁边另一座稍大些的池子,“形状像海棠花,地砖都是墨玉铺的,当年也是极尽奢华了。”
温云曦凑近看了看,墨玉地砖历经千年,依旧泛着温润的光泽,只是池底积了些尘土,再没了当年的水汽氤氲。
她忽然想起那句“温泉水滑洗凝脂”,眼前仿佛闪过盛唐的繁华,又瞬间被乱世的烽火吞噬。
“走吧,去看《长恨歌》的演出场地?”无邪提议,“虽然现在没演出,但那地方能看到整个华清宫的夜景布局。”
“好啊。”温云曦点头,转身时又看了眼那两座小小的浴池,心里的愤懑渐渐淡了,只剩下对历史无常的感慨。
王盟跟在后面,还在嘀咕:“西周到唐朝,这都快两千年了,这宫殿居然还在……古代的工匠也太厉害了吧。”
无邪笑着拍他的背:“所以说,别总觉得古人不如现在,论起匠心,咱们还得学呢。”
阳光穿过树叶洒在石板路上,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