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十点,城西公园的长椅上,刘刚手里攥着个黑色塑料袋,神色凝重。
风有点大,吹得他外套下摆晃个不停。他抬头看了眼路口,王秀莲穿着红色棉袄,正快步走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钱带来了?”王秀莲在他旁边坐下,目光直接落在塑料袋上。
刘刚把袋子递过去,声音有点紧:“带来了,一万五。我找别人借的,就这么多。”
王秀莲捏了捏袋子,没打开,突然笑了。那笑里带着冷意,刺得刘刚心里发慌。
“一万五?”她重复了一遍,音量拔高了些,“刘刚,你打发要饭的呢?”
刘刚愣了。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秀莲,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一万五,离婚协议我都带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折叠的协议,展开递过去。
王秀莲没接。她把塑料袋扔回刘刚腿上,眼神像刀子:“不行,你不知道养一个孩子有多难,这点钱根本不够,最少三万。”
“三万?”刘刚急了,站起来又坐下,“我哪儿来这么多钱?我哥把家里的粮食卖了,我又借了几个人的,才凑够一万五。你别逼我!”
“逼你?”王秀莲冷笑,双手抱在胸前,“逼你的是你自己。谁让你找小三?谁让你急着跟我离婚,好跟那个女人双宿双飞?”
刘刚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那个女人叫杨淑婷是吧?”王秀莲突然说出名字,刘刚心里咯噔一下。
他盯着王秀莲,声音发颤:“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王秀莲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远处的湖面,“三天内,凑齐三万。钱到了,我立马签字离婚。”
“凑不齐。”刘刚咬着牙,“我没地方借了。同事都知道我要离婚,没人肯借我钱。”
“那是你的事。”王秀莲转过头,眼神狠了些,“我不管你怎么凑,反正三天后,我要看到三万块。不然,我就再去幼儿园找杨淑婷闹。”
“你敢!”刘刚猛地站起来,双手攥成拳。
王秀莲也站起来,丝毫不怕:“我有什么不敢的?你都不怕丢人,我怕什么?我去幼儿园门口喊,让所有人都知道杨淑婷是小三,知道你刘刚抛妻弃子。到时候,她工作没了,你也别想好过!”
风更紧了,吹得树叶哗哗响。刘刚看着王秀莲的脸,突然觉得陌生。
他们结婚八年,以前王秀莲虽然脾气急,却从不会这样逼他。
“秀莲,”他放软语气,带着恳求,“咱们别这样行不行?孩子还在老家等着。一万五真的是我能拿出来的全部了,你先签字,剩下的钱,我每个月从工资里扣,给你寄过去。”
“少跟我提孩子!”王秀莲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你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孩子?现在跟我谈孩子,晚了!”
她抹了把眼泪,语气又硬起来:“我再说最后一遍,三天,三万块。见钱签字,见不到钱,咱们就鱼死网破。”
刘刚看着她,心里又急又痛。他知道王秀莲说到做到,她真的会去幼儿园闹。
“你就这么恨我?”他问。
“恨?”王秀莲笑了,眼泪却掉下来,“我不止恨你,我还恨我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
她转身要走,又停下,回头看着刘刚:“对了,我还知道那个杨淑婷的妈也在琛州。要是我去跟她聊聊,你说她会不会劝她女儿跟你断了?”
刘刚的脸瞬间白了。杨母本来就不同意他跟杨淑婷在一起,要是王秀莲再去添油加醋,事情就更糟了。
“你别去找她!”他赶紧说,“我凑,我尽量凑。你别去找她,也别去幼儿园。”
王秀莲没说话,只是冷笑了一声,转身快步走了。红色的棉袄在人群里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路口。
刘刚坐在长椅上,一脸的无奈。一万五,摊在腿上,像一堆没用的废纸。
他掏出手机,想给杨淑婷打电话,手指按到拨号键,又缩回来。他不想让杨淑婷担心,更不想让她知道王秀莲反悔了。
他点开通讯录,翻到谢小芳的名字。上次杨淑婷说谢小芳能借点钱,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拨了过去。
“喂,刘刚?”谢小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嘈杂的背景音。
“小芳,我……我想跟你借点钱。”刘刚的声音有点涩。
“借钱?多少?”谢小芳问。
“一万五。”刘刚说,“我跟王秀莲谈离婚,她突然要三万,我现在只有一万五,还差一半。”
听筒里沉默了几秒,谢小芳的声音又传来:“刘刚,不是我不借你。我上个月刚给我弟交了学费,手里就剩几千块,不够啊。”
刘刚的心沉到底。他说了声“没事,我再想想办法”,就挂了电话。
他坐在长椅上,看着湖面。阳光照在水面上,晃得人眼睛疼。
怎么办?
三天时间,去哪里凑一万五?
他想起杨淑婷昨天跟他说,她妈想下周回老家,让他一起吃顿饭。要是王秀莲真的去闹,这顿饭肯定吃不成了,杨母说不定还会逼着杨淑婷跟他断了。
风越来越大,刘刚把外套裹紧了些。他拿起腿上的塑料袋,站起来,慢慢往公园外走。
路过一个小卖部,他买了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烟味呛得他咳嗽,他一口接一口地猛抽着。
走到公交站,他掏出手机,给王秀莲发了条微信:“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再想想办法。”
过了几分钟,王秀莲回复了,只有三个字:“就三天。”
刘刚看着屏幕,把手机揣回兜里。公交来了,他抬脚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窗外的景色往后退,像他这乱糟糟的日子。他不知道三天后能不能凑够钱,也不知道王秀莲会不会真的去幼儿园闹。
他只知道,他不能让杨淑婷受委屈,不能让她丢了工作。
他掏出手机,又翻到通讯录,这次,他点开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朋友的名字。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