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了雷焱指尖那点焦黑,和他瞬间僵硬的脸上。
“雷——曼——!!!”
一声混合着心痛、震惊和暴怒的狮吼如同惊雷炸响,震得窗户玻璃都仿佛在嗡鸣!
“老子的秀发!你知道我每天要用多少发胶才能定住这个造型吗?!我跟你没完!!!”
雷焱瞬间进入狂化状态,也顾不上什么魔鬼椒脆片了,
化身一道红色旋风,张牙舞爪地就朝着角落里的雷曼扑了过去!
雷曼脸色“唰”地白了,操控轮椅一个堪称华丽的极限后撤漂移,
险之又险地避开大哥带着劲风的扑击,冷静的面具碎裂,
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仓促:
“能量溢出!偏差值0.00027%!非攻击指令!”
“我管你什么偏差!赔我头发!赔我英俊!”雷焱不依不饶,
凭借着强悍的体能,绕着客厅里的家具开始追杀蛇形走位的轮椅。
“哇哦!大哥你这新发型……是今年废土朋克最新款吗?挺别致啊!”
雷烁唯恐天下不乱地跳起来,举着(伪装成功的)摄像头兴奋地跟拍,
一边跑位一边进行现场解说,
“观众朋友们!现在是元帅府第一届室内障碍追逐赛!”
“红方是愤怒的雄狮雷焱选手!蓝方是沉着(?)的灵蛇雷曼选手!”
“哎呀!红方一个猛扑!蓝方一个急转!”
“漂亮!差点就上演全武行!大哥加油!你的发型精神与你同在!”
“雷烁你给老子闭嘴!下一个就轮到你!”雷焱边追边吼,气得头顶那撮焦毛都在颤抖。
雷蒙德元帅哭笑不得,赶紧起身试图充当和事佬:
“好了好了!焱焱!冷静!曼曼他这是实验事故!意外!男孩子头发烧一点怎么了……噗……”
他话没说完,看着大儿子那撮冒着若有若无青烟的焦发和气得快冒烟的脸,
实在没忍住,破了功,笑出了声。
老元帅雷罡稳坐钓鱼台,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
非但不阻止,反而发出了洪亮又愉悦的大笑,
一边笑一边捻着并不存在的胡须:
“哈哈哈哈哈!好!有活力!这才像个家!”
一时间,客厅化作战场:
雷焱的怒吼、雷曼轮椅马达的嗡鸣、
雷烁火上浇油的解说和笑声、雷蒙德试图拉架却自己也忍不住的笑声、
老元帅中气十足的开怀大笑……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吵闹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而处于这场混乱风暴风眼的云澈,
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她的软垫上,像暴风中心最平静的一点。
她看着大哥顶着那撮异常醒目的焦发暴跳如雷,
看着三哥那张万年面瘫脸上出现罕见的、名为“惊慌”的表情,操控着轮椅做出各种高难度规避动作,
看着二哥像只灵活的猴子般上蹿下跳、疯狂记录“罪证”,
看着父亲想维持威严却失败破功,
看着爷爷笑得像个孩子……
这种喧闹、混乱、甚至有些幼稚的场面,
对于天性喜静、追求“道法自然”中“清静”的她而言,本该是难以忍受的噪音。
但,心湖却奇异般地没有泛起烦躁的涟漪。
反而……像是被窗外那暖融融的阳光晒透了,
心底深处某个冰冷坚硬的角落,正被一种陌生而柔软的暖流悄然包裹、融化。
一种微微发胀、却无比安适的感觉,如同温水般漫过四肢百骸。
在这种前所未有情绪的无声驱使下,
她那总是如同精致瓷娃娃般缺乏表情的小脸上,
唇角极其细微地、不受控制地向上牵起了一个小小的、浅浅的弧度。
那不是明显的笑容,没有任何声音,
短暂得如同阳光下的朝露,仿佛下一秒就会蒸发消失。
然而!
一直将伪装摄像头焦点牢牢锁定她的雷烁,
凭借其星际级手速和搞事王的本能,精准地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万分之一秒!
并且因为过于激动,手指一抖——
直接将他正在录制的“家庭Vlog”,实时推送到了沉寂许久的“玄学小铺”直播间!
虽然画面因他的跑动有些晃动,
虽然那微笑浅淡得如同水墨画里最轻的一笔,
但那个沐浴在澄澈阳光里,
看着家人鸡飞狗跳、嘴角噙着一抹极浅,却真实无比笑意的云澈,
清晰地、毫无预兆地,撞入了所有设置了开播提醒的粉丝眼中!
原本只有零星几个挂机账号的直播间,静默了一瞬,随即——
【???幻觉?我收到了开播提醒?!】
【卧槽!是顾问小姐!活的!】
【等等……她是不是……在笑?!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我看到了!】
【背景音好吵?好像在打架?大哥的头发怎么了?!冒烟了?!】
【哈哈哈哈!元帅府日常这么刺激的吗?】
【截图了!历史性的一刻!妹妹笑了!】
【#妹妹笑了!# 立刻!马上!冲热搜!】
【#妹妹笑了!# 呜呜呜老母亲落泪!】
【#妹妹笑了!# 这得是多大个笑话啊?(指大哥头发)】
弹幕瞬间以井喷式爆发!
短短十几秒,# 妹妹笑了!#
这个话题如同拥有自我复制能力的病毒,悍然空降星网热搜榜末尾,
然后以坐火箭的速度疯狂蹿升!
而元帅府客厅里,
雷烁手腕上的光脑突然发出濒临崩溃的、密集到如同警报的提示音,
他才猛地从“捕捉到历史画面”的狂喜中惊醒,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呃……糟……”
雷烁看着瞬间被信息洪流淹没的后台,和呈几何级数增长的@,傻眼了。
也正在这时,
雷蒙德总算凭借体型优势暂时箍住了暴走的雷焱,
雷曼也操控轮椅停在了自认为安全的书架顶端(物理意义上的),
老元帅的笑声也渐歇。
所有人都被雷烁光脑那不同寻常的、如同星际风暴预警般的动静吸引,
目光下意识地、齐刷刷地……
再次聚焦到了风暴中始终宁静的云澈身上。
恰好,捕捉到了她唇角那抹还未完全消散的、如同初春冰雪微融的柔软弧度。
刹那间,整个客厅陷入了另一种极致的、落针可闻的寂静。
雷焱忘记了挣扎,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
雷曼忘记了实验,蛇瞳一眨不眨,仿佛在扫描和分析这罕见的数据。
雷蒙德忘记了拉架,看着女儿那浅淡的笑容,眼眶竟有些发酸。
老元帅停下了笑声,银白的眉梢眼角却染上了更深更真实的欣慰与喜悦。
云澈被他们看得有些不自在,那抹浅笑如同受惊的小兽,迅速隐没不见。
她又变回了那个没什么表情的瓷娃娃,低下头,
拿起那颗已经变成温暖橙色的“心情果”,假装专注地研究着上面的纹路。
几秒钟的死寂后——
“呜……”
雷焱第一个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带着哭腔的嚎叫,
巨大的个头配上那撮焦毛和此刻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表情,显得格外有冲击力,
“值了!太值了!别说一撮头发!就是剃成光头也值了!妹妹笑了!她对我们笑了!”
雷曼默默地从轮椅侧面的无菌储存格里取出一个样本袋,
用机械臂辅助,极其小心地将雷焱那几根烧焦的头发收集起来,
贴上标签【实验事故衍生关键样本--编号A--001(与目标笑容具潜在因果关系)】,
然后转向云澈,极其郑重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蛇瞳里闪烁着一种“一切牺牲皆有价值”的科研之光。
雷蒙德元帅松开大儿子,大步走到云澈面前,
想给她一个拥抱,又怕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她,
最终只是伸出那双能捏碎机甲轴承的大手,
极其轻柔、近乎虔诚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好……笑了好……爹心里……高兴……”
老元帅抚掌,笑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洪亮畅快。
雷烁看着眼前这从鸡飞狗跳秒变集体感动(甚至有点傻气)的场面,
再瞥一眼光屏上已经彻底爆炸、稳居热搜前三的 #妹妹笑了!# 话题,
摸了摸下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缔造了一个历史?
而引发这一切的云澈,
感受着周围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灼热又陌生的关爱目光,
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颗温暖的、橙色的果子,张开嘴,小心地咬了一口。
清甜的汁液在口中蔓延开。
嗯,是甜的。
心里那种暖暖的、胀胀的、让她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
好像,也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