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元帅杖捅破变形的防护罩球体,像破土而出的战旗。
杖头被熏黑了一块,还沾着几点芝麻粒——大概是肉脯上掉下来的。
球体裂开,露出里面坐得笔挺的老元帅雷罡。
他银发一丝不乱,暗金色元帅服纤尘不染,只有紧握着元帅杖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暴露了方才那超越物理法则旅程的惊心动魄。
一片死寂。
只有高空的风呼啸而过,吹动云澈的道袍下摆。
云澈眨眨眼,看看坑里的老人,又低头看看自己空了的油纸包。
她慢吞吞地从宽大的新道袍袖子里(空间储物功能初显神威)又摸出一块巴掌大、油光锃亮的虫肉脯,隔着坑沿,精准地递到老元帅僵硬的鼻子底下。
“吃吗?” 清脆的童音打破寂静,带着一丝分享的认真,
“刚烤的,脆。”
老元帅的狮瞳,缓缓、缓缓地,转向鼻尖前那块散发着可疑焦香、还沾着点泥土的肉脯。
他活了180年,经历过上千场战役,面对过虫族女皇的精神污染,却在这一刻,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元帅杖尖无意识地碾碎了脚边一颗无辜的萝卜苗嫩芽。
“噗——!”
一个端着咖啡杯的年轻军官终于没绷住,昂贵的合成咖啡喷了对面的上司一脸。
这一声像按下了开关。
“啊——!!!”
女秘书的尖叫划破长空。
“敌袭!保护元帅!!”
警卫的爆能枪瞬间上膛,红点密密麻麻锁定坑边那个不到一米二的身影。
“拍下来!快拍下来!” 网红主播的悬浮自拍球疯了似的凑近,
“家人们谁懂啊!军部大楼顶惊现五岁凶兽绑架联邦战神老祖!!”
咔嚓!咔嚓!咔嚓!
无数镜头对准这荒诞一幕:
深坑,扭曲的金属球,端坐如松却疑似被肉脯“贿赂”的老元帅,以及坑边举着烤肉、一脸“你吃不吃我等着呢”的天然呆幼崽。
老元帅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高空冷风、硝烟味、机油味和…烤虫肉味的空气冲入肺腑。
他无视了鼻尖的肉脯,无视了周围的混乱,无视了顶在云澈脑门上的几十个红点,元帅杖猛地一顿地面!
“肃静!” 苍老却蕴含雷霆威压的声音瞬间压下所有嘈杂。
他狮瞳环视一周,最终落在云澈那张油乎乎的小脸上,一字一顿,声如洪钟:
“老夫带孙女,散步。”
全场:“……???”
云澈歪头,看了看脚下几百米高的落差,又看了看老元帅轮椅下碾碎的萝卜苗,
小眉头终于皱了一下:“我的苗。” 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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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府此刻已天翻地覆。
“警报!警报!目标生命体征消失!空间异常波动源:后花园!波动等级:Ω!”
刺耳的电子音在安全中心炸响。
雷焱刚从“蚀甲符变千纸鹤”的打击中勉强回神,正对着训练沙袋发泄怒火,
闻言一拳把沙袋轰了个对穿:
“什么?!那小怪物又干什么了?!”
雷烁的光脑弹出十几个紧急通讯窗口,他手忙脚乱地敲击键盘,试图屏蔽军部内网的疯狂警报:
“见鬼!她拆房子拆腻了改拆空间了吗?!老三!老三你人呢?分析出什么没有?!”
地下实验室,雷曼的蛇瞳在疯狂滚动的数据流中亮得骇人。
光屏上是军部大楼顶的实时监控画面——正是他之前“借”给云澈参考的军用级卫星视角。
画面里,他爷爷正对着全副武装的安全部队宣布带孙女散步,
而他新鲜出炉的妹妹,正试图从轮椅轮子底下抢救她那颗被压扁的萝卜苗。
“能量峰值…空间折叠系数…生物场稳定…不可思议…”
雷曼喃喃自语,手指快得只剩虚影,将刚才捕捉到的空间扭曲数据疯狂导入新建的文件夹,命名为:【project Fold-Radish(折叠萝卜计划)】。
他甚至没空回答二哥的咆哮。
雷蒙德元帅刚处理完黛芙妮夫人引发的蕾丝裙外交事故,正捏着眉心喝提神剂,副官林恩就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
“元帅!出大事了!老元帅和澈澈小姐…在军部大楼顶!星网直播!”
雷蒙德一口提神剂全喷在了光屏上。
屏幕上,
#战神豢养凶兽#、
#五岁玄学幼崽高空劫持战神老祖#、
#军部顶楼惊现萝卜苗#
等话题正以爆炸速度屠榜。
画面中,云澈终于成功从轮子下抠出那颗蔫了的萝卜苗,
小心地吹了吹土,又塞回自己道袍袖子里(空间储物功能再次立功)。
然后她抬头,看向被安全部队机甲重重包围的老元帅,小手指了指天边急速靠近的军用悬浮艇编队,语气平静无波:
“他们,吵。回家吗?”
老元帅看着孙女袖口沾的泥,又看看周围如临大敌的钢铁洪流,
布满皱纹的脸上,一丝极其古怪的、近乎于笑意的纹路缓缓漾开。
他大手一挥,元帅杖指向脚下繁华的首都星:“艾伦!定位!回家!用她的…‘路’!”
刚通过加密频道接通通讯、正准备汇报情况的艾伦管家,优雅的猫耳在耳机里传出的这句话后,彻底僵直。
他手里的古董陶瓷茶杯,“啪嚓”一声,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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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
元帅府后花园,扭曲的光晕再次炸开。
气浪掀翻了几个浇水浇到一半的“澈澈护卫队”成员。
烟尘散去。
云澈稳稳落地,深灰色道袍纤尘不染,只有袖口沾了点泥。
她第一时间蹲下,小心翼翼地把袖子里那颗蔫萝卜苗种回原来的坑里,还用手压实了土。
她旁边,老元帅雷罡端坐在轮椅上,银发和元帅服依旧一丝不苟,仿佛只是去兜了个风。
唯有他紧握着元帅杖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杖头上那几点芝麻粒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匆匆赶来的雷蒙德和雷家三兄弟,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爷孙田园午后归家图”——
如果忽略掉空气中残留的、浓烈的空间跃迁能量波动,
以及老元帅轮椅轮胎缝里卡着的一片来自军部大楼顶的、印着联邦鹰徽的合金碎片的话。
雷焱瞪着云澈袖口的泥,又看看爷爷轮椅上的合金碎片,张了张嘴,硬是没憋出一个字。
雷烁的光脑屏幕还定格在星网热搜上那张“幼崽递肉脯,战神一脸懵”的爆图,表情像生吞了只活虫。
雷曼则死死盯着自己光屏上刚刚完成的【project Fold-Radish】初步数据报告,蛇瞳里燃烧着能把实验室烧穿的狂热。
雷蒙德深吸一口气,走到轮椅边,声音干涩:“父亲,您…没事吧?”
老元帅没看他,狮瞳只盯着正给萝卜苗浇水的云澈。
半晌,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度:
“通知军需部。”
“再给我孙女做十件这种袍子。”
“要加厚。”
“能种菜,能…”他顿了顿,杖尖点了点地上那微不可查的空间扭曲残留痕迹,
“能‘散步’的。”
云澈刚好浇完水,站起身。
听到“袍子”,她低头摸了摸身上防弹防污的深灰色道袍袖口,
感受着那柔韧的触感和不易沾油的材质,非常认真地对着老元帅点了点头,吐出两个字:
“尚可。”
花园里一片死寂。
只有星网服务器因为持续涌入的
#战神牌星际快车#、
#论道袍的隐藏功能#
等新热搜,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艾伦管家看着地上摔碎的茶杯,又看看老元帅杖头的芝麻粒,
再想想军部大楼顶那个深坑,终于,缓缓地、优雅地,扶住了旁边的廊柱。
他觉得,自己离提前退休,可能就差那么一件能“散步”的道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