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焱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他迅速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那张蚀甲符。
符纸入手冰凉,材质非金非木,触感奇异,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银色。
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颜料,勾勒着极其繁复扭曲的符文。
即使以雷焱对符箓一窍不通的眼光来看,也能感受到那符文线条间蕴含的某种阴冷、侵蚀的力量。
符纸边缘流转着极其微弱的暗芒,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信子。
就是它了!
雷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指尖因兴奋和紧张带来的细微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捏着符纸的一角,如同放置一枚随时会爆炸的微型炸弹,缓缓弯下腰。
目标:门框下方,靠近门槛内侧边缘的阴影处!
这个地方极其刁钻!
开门时视线难以察觉,踩踏概率却极高!
一旦触发,蚀甲符的力量会瞬间侵蚀下方的合金地板结构,制造出一个小型陷阱!
他屏住呼吸,将符纸轻轻按向那片冰冷的阴影……
“滴——”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的走廊里如同惊雷般的电子音效突兀响起!
雷焱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他猛地抬头,熔金兽瞳惊骇地看向声音来源——云澈房门旁边的身份识别面板!
幽蓝的指示灯不知何时变成了柔和的暖黄色,面板中央一个代表“身份验证通过”的微小绿色符文正一闪而逝!
门……要开了?!
怎么可能?!
这个时间?!
她醒了?!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水浇头!
雷焱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考!
他捏着蚀甲符的手指猛地一松,符纸如同失去支撑的落叶般飘向地面!
同时,他整个人如同受惊的猎豹,脚尖在地上猛地一点,爆发出极限速度,向后倒射而出!
动作快如闪电!
他险之又险地擦着门缝边缘倒掠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对面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发黑,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他死死捂住嘴,将涌到喉咙口的闷哼硬生生咽了回去,身体紧贴着墙壁,缩进更深沉的阴影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就在他撞上墙壁的同一刹那——
“咔哒。”
一声轻响。
云澈的房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流淌出来,在冰冷的走廊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光带中央。
云澈穿着那件防弹纤维改制的灰色小号道袍式睡衣,头发还有些凌乱,几根呆毛不听话地翘着。
她一手揉着惺忪的睡眼,另一只小手捂着肚子,小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和一丝……对饥饿最本能的执着。
她似乎根本没注意到门外墙壁阴影里那个几乎要石化的“刺客”,
也没看到脚下那片阴影里,一张暗银色的、流转着阴冷微光的符纸正悄然飘落。
她只是迷迷糊糊地迈出了门槛。
光着的小脚丫,精准无比地、一脚踩在了那张刚刚落地的蚀甲符上!
雷焱在阴影里猛地瞪圆了眼睛!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
来了!
就是现在!
摔!
给我狠狠地摔下去!
卡住!
他几乎能预见到那令人畅快的“咔嚓”声和小怪物狼狈的惊呼!
然而——
预想中的塌陷和惊呼并没有发生。
云澈的小脚丫稳稳地踩在符纸上,甚至还无意识地碾了碾。
那张能轻易蚀穿机甲关节的高级符箓,在她脚下,仿佛真的只是一张普通的、有点硌脚的废纸。
她只是微微蹙了下小眉头,似乎觉得脚底板被什么东西硌到了不太舒服。
她低头,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
暗银色的符纸被她踩在脚下,上面扭曲的符文在走廊幽蓝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云澈眨了眨依旧带着困意的琉璃眸子,小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既没有惊恐,也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被打扰了觅食之路的不耐烦。
“纸?”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声,软糯的童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然后,她极其自然地弯下腰,伸出小手,像捡起一张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包装纸一样,极其随意地把那张价值连城、威力恐怖的蚀甲符……捡了起来。
符纸在她指尖,那些流转的阴冷暗芒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黯淡、收敛,变得平平无奇。
雷焱在阴影里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全身的肌肉僵硬得像块石头,只有心脏在疯狂擂动!
捡…捡起来了?!
就这么捡起来了?!
蚀甲符呢?
效果呢?!
云澈捏着那张符纸,似乎觉得它有点碍事,影响她去找厨房的步伐。
她困倦地打了个小哈欠,另一只小手依旧捂着咕咕叫的肚子。
她捏着符纸的小手,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
那动作…像是在…折叠?
雷焱屏住呼吸,熔金兽瞳死死盯着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白皙的小手。
只见云澈的手指异常灵活,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
她甚至没有低头细看,只是凭借一种近乎本能的熟练,
将那张暗银色的、材质奇特的符纸,几下对折、翻压、拉抻……
动作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几道模糊的白影。
几秒钟。
仅仅几秒钟。
一个线条流畅、棱角分明、翅膀微微翘起的……纸鹤,出现在她小小的掌心。
那纸鹤通体是符纸的暗银色,翅膀和尾部的边缘还残留着蚀甲符原本暗红色符文的痕迹,此刻在灯光下,竟透出一种奇异而和谐的美感。
云澈低头看了看掌心里这个意外得来的“小玩意儿”,似乎觉得它折得还算规整,勉强能入眼。
困意和饥饿感再次袭来,她没再多想,随手捏着这只刚刚“诞生”的暗银色千纸鹤,
继续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朝着厨房的方向小跑而去,很快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只留下墙壁阴影里,一个彻底石化、思维彻底停摆的雷焱·阿瑞斯。
他像一尊被风化的雕塑,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维持着那个狼狈的躲藏姿势。
熔金色的兽瞳空洞地大睁着,死死盯着云澈刚才站立的地方——
那里空无一物,只有冰冷的光滑地板,反射着幽蓝的灯光。
符纸呢?
蚀甲呢?
陷阱呢?
出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