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用这个黏糊糊的东西……和面?
符火温度够不够?
烤出来的饼会不会还是草莓味的?
难吃。
哈里斯博士嘴角抽了抽,默默移开视线。
算了,画符总比啃军用合金强。
他转向雷蒙德,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平稳:“元帅,数据良好,恢复速度惊人。但您需要绝对的静养,情绪波动是大忌,伤口二次崩裂的风险……”
话音未落,病房外走廊上,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清晰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
不同于军人利落的踏步,也不同于医护人员轻柔的步履。
这脚步声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优雅从容,鞋跟叩击在光洁地板上的声音清脆、缓慢,
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距离,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矜持和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林恩副官的犬耳瞬间绷直,眼神锐利如刀,无声地按住了腰间的配枪。
他看向雷蒙德。
雷蒙德闭着的狮目缓缓睁开,熔金般的瞳孔里没有意外,
只有一片沉淀下来的冰冷和一丝被苍蝇扰了清净的厌烦。
他几不可查地抬了抬下巴。
病房门无声滑开。
门口出现的景象,让冰冷的病房瞬间被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填满。
为首之人,正是约瑟夫议员。
他身量中等,穿着一身剪裁极其考究、面料闪烁着昂贵哑光的深紫色丝绒礼服,
领口别着一枚造型繁复、镶嵌着硕大幽蓝宝石的领针。
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拢,露出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的额头。
狭长的眼睛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目光扫过病房时,带着一种审视古董般的冷漠和不易察觉的贪婪。
他的嘴唇很薄,此刻正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虚假关切的微笑。
在他身后半步,紧跟着两名穿着同色系制服、表情刻板如同面具的侍从。
一人手中捧着一个覆盖着天鹅绒的华丽礼盒,
另一人则托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花瓶,里面插着几支形态妖异、颜色艳丽到刺目的奇花。
那花朵散发着浓烈甜腻的香气,瞬间与消毒水味混合,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
更令人侧目的是,在约瑟夫议员身后,还站着一位穿着华丽蕾丝长裙、妆容精致却掩不住傲慢神色的年轻女性。
她高昂着头,如同巡视领地的孔雀,目光挑剔地在病房内扫视,
最终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一丝好奇,牢牢钉在窗边那个穿着古怪小袍子、正蘸着营养液画圈圈的身影上。
那是自然女性?
怎么如此……粗鄙不堪?
“约瑟夫议员,”
林恩副官上前一步,身体如同标枪般挺直,挡住了对方过于直接的视线,声音冷硬如铁,
“元帅需要静养,探视时间未到,也未收到预约通知。请回。”
他的手依旧按在枪柄上,姿态强硬。
约瑟夫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林恩只是空气。
他优雅地抬手,示意身后捧着礼盒的侍从上前一步,目光越过林恩的肩膀,精准地落在雷蒙德身上。
“亲爱的雷蒙德元帅,”他的声音如同滑腻的丝绸,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阴柔腔调,
“听闻您重伤归来,我代表议会内务委员会以及关心您的各界同仁,深感忧虑。”
“这不,刚结束一个重要会议,就立刻赶来探望了。规矩是死的,人情是活的嘛。一点小小的心意,希望有助于您的康复。”
捧着礼盒的侍从立刻上前,动作标准地打开了盒盖。
里面并非营养品或鲜花,而是整齐排列着十颗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柔和能量微光的心形糖果。
每一颗都呈现出一种完美无瑕的粉红色,表面光滑如同宝石,浓郁的、
仿佛能勾出人最原始欲望的草莓甜香瞬间弥漫开来,霸道地压过了花瓶里奇花的怪味和消毒水的气息。
“特供‘蜜语莓心’,”约瑟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得,
“联邦最顶级的自然植物研究所出品,蕴含温和的生命能量,对精神安抚和身体恢复有奇效。极其稀有,产量有限,仅供……特殊人群。”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再次飘向窗边,那“特殊人群”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捧着花瓶的侍从也适时上前一步,那几支妖艳奇花散发出的甜腻气味更加浓郁。
雷蒙德的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熔金般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如同沉睡的火山口下涌动的熔岩。
他放在毯子下的巨大狮爪,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又是糖!
这老狗,贼心不死!
就在约瑟夫展示“蜜语莓心”的瞬间——
窗边,一直低头专注“画符”的云澈,小脑袋猛地抬了起来!
清澈的琉璃眸子瞬间锁定约瑟夫议员!
那眼神不再是面对食物时的专注或被打扰的不悦,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本能排斥的锐利!
天眼无声开启!
在云澈独特的视野中,眼前这个衣着华丽、笑容虚伪的男人,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粘稠、污浊的灰黑色秽气之中!
那秽气如同活物般在他周身翻滚、蠕动,散发出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恶臭!
这秽气比之前那毒糖里的更加浓郁、更加“鲜活”,带着一种根深蒂固的、如同附骨之疽般的阴冷感!
更让云澈瞳孔微缩的是,约瑟夫议员胸前那枚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宝石领针深处,
以及他身后侍从捧着的妖艳奇花的花蕊中央,都隐隐透出几缕更加深沉、更加歹毒的暗红色煞气!
那煞气如同淬了毒的荆棘藤蔓,深深地扎根在秽气核心,散发出阴寒刺骨的侵蚀之力,与约瑟夫身上的秽气同源共振!
毒!
剧毒!
而且是长期浸染、深入骨髓的那种!
比之前的糖更阴狠百倍!
这股强烈的污秽气息如同实质的脏水泼面而来,瞬间冲散了云澈对“草莓营养液和面”的思考,让她的小眉头厌恶地紧紧蹙起。
饿肚子可以忍,难喝的营养液可以忍,但这种恶心的东西……不行!
太臭了!
污染空气!
影响食欲!
约瑟夫敏锐地捕捉到了云澈那瞬间锐利起来的目光。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维持着关切的笑容,甚至微微侧身,
让自己和那盒“蜜语莓心”更清晰地呈现在云澈的视野里,声音刻意放得更加“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