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那日“不经意”的提点之后,朝堂之上关于江淮水利的决议迅速得以推行。萧衍雷厉风行,户部的款项、工部的章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落实下去,大批工匠和材料开始运往江淮紧要河段。贤亲王萧远暗中吃下的大批木材和船坞,眼看就要烂在手里,其试图通过国难财攫取暴利、打击皇权的阴谋彻底破产。
萧远心中的惊怒和杀意可想而知。但他表面依旧不动声色,甚至在某次小朝会上,就江淮防汛之事还“诚恳”地向皇帝提出了几条“颇有见地”的建议,仿佛全然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竭力反对的。这份隐忍和伪装,让深知其真面目的萧衍和阿依娜都感到一丝寒意。
然而,还没等萧远酝酿出下一步针对阿依娜的毒计,来自西域的一道八百里加急军报,再次打破了朝堂的短暂平静。
这一次,是好消息。
楼兰国内,形势陡转!
急报详细陈述:大晟使者成功联络了已故楼兰王的忠臣旧部以及王妃母族势力,将乌维弑兄篡位、勾结赵擎意图祸乱楼兰与大晟关系的铁证公之于众。证据确凿,人心哗然!
乌维本就因暴力篡位而根基不稳,全靠高压和赵擎许诺的支持维持。如今赵擎倒台,外部支持断绝,内部又爆出如此惊天丑闻,其政权瞬间摇摇欲坠。王妃在得知真相后,惊怒交加,其母族率先发难,联合忠于老国王的军队,于三日前发动宫廷政变。
乱军之中,乌维被其最为信任的侍卫长从背后刺伤擒获——原来那侍卫长一家老小皆死于乌维篡位时的清洗,早已恨其入骨,只待时机复仇。
政变成功,乌维被废,打入死牢。楼兰王室长老会与忠臣们拥立已故国王年仅十岁的幼子为新王,由王妃(现王太后)及其母族重臣摄政监国。
新政权第一时间便控制住了边境军队,停止了一切挑衅行为,并派出使团,携重礼和国书,火速前往大晟都城请罪,并重申永久和平之约,愿永为大晟藩属,岁岁来朝。
消息传开,大晟朝堂上一片欢欣鼓舞。主战派失去了理由,主和派扬眉吐气。一场迫在眉睫的战争消弭于无形,边境将士免于血战,国库省下了巨额军费,更重要的是,大晟的威严得以维护,西域格局重归稳定。
萧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朗声宣读了军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真正轻松的笑容。他目光扫过台下神色各异的臣子,最终似有若无地掠过屏风的方向——今日听闻有西域急报,阿依娜又被萧衍“请”来御书房“看书”了。
「众卿以为,楼兰新政权此番请和,朕当如何应对?」萧衍心情颇佳地问道。
大部分臣子自然纷纷附和,认为应当接受请和,施以恩德,彰显天朝气度。
贤亲王萧远也出列,笑容满面地拱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陛下洪福齐天,仁德感化所致!楼兰迷途知返,实乃西域之幸,大晟之幸!臣以为,陛下当厚待其使团,准其所请,并赐下恩赏,以安其心。」他这话说得漂亮至极,仿佛之前那个隐隐主战、甚至可能暗中与乌维有勾连的人不是他一般。
萧衍心中冷笑,面上却颔首:「皇叔所言甚合朕意。便依此议。着礼部、鸿胪寺妥善接待楼兰使团,依最高规制。另,拟旨,册封楼兰新王,赏赐丝绸、瓷器、茶叶、农具若干,助其恢复民生。」
「陛下圣明!」群臣山呼。
退朝后,萧衍回到御书房,屏退左右。
阿依娜从屏风后走出,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欣喜,眼眶微微泛红。虽然早已从系统那里知道计划顺利进行,但亲耳听到正式的消息,确认父仇得报,母国危机解除,她心中的巨石才算真正落地。
「恭喜陛下,兵不血刃,平定西陲。」她盈盈一拜,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萧衍伸手虚扶起她,看着她微红的眼圈,语气不觉柔和了几分:「也是恭喜你,大仇得报,故国安宁。」
「若非陛下运筹帷幄,果断出手,阿依娜焉有今日?」阿依娜真心实意地说道。若非萧衍相信她并提供支持,单靠她自己,绝无可能扳倒乌维。
萧衍深深地看着她:「是你先给了朕运筹帷幄的机会。阿依娜,你不仅是楼兰的福星,也是朕的……福星。」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格外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分量。
阿依娜心跳倏然加快,脸颊微热,低下头去。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突然响起系统的警示音!
【警告!检测到针对宿主的强烈恶意!危机预感触发!】
【危险来源:贤亲王萧远秘密培养的死士“影蛛”,已利用宫廷水道系统潜入宫中,潜伏于御花园至漪兰殿途中的假山密道内。】
【行动计划:将于宿主今日返回漪兰殿途中,趁侍卫换防间隙,以淬毒吹箭发动袭击。毒药为“刹那芳华”,见血封喉。】
【建议:立刻改变行程,或通知皇帝加强沿途搜查!】
阿依娜脸色瞬间一白,刚刚的喜悦被冰冷的恐惧取代。来了!萧远的报复来了!竟然如此之快,如此狠毒!直接动用死士潜入宫内行刺!
「怎么了?」萧衍立刻察觉到她的异常。
阿依娜猛地抬头,也顾不得许多,急声道:「陛下!臣妾……臣妾方才心口突然悸痛难忍,似有极不好的预感!感觉……感觉回去的路上恐有危险!」她无法直言系统,只能借助那套“预感”说辞,并夸张了反应。
萧衍闻言,神色骤然一凛!他对阿依娜这种“预感”的准确性早已深信不疑!
「王德福!」他厉声喝道。
「奴才在!」王德福立刻推门而入。
「立刻传令影卫,封锁从御书房到漪兰殿的所有路径,尤其是御花园一带,给朕彻底搜查!任何可疑痕迹、任何可疑之人,都给朕揪出来!快!」萧衍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杀气。
「是!」王德福从未见皇帝如此紧张过,吓得一个激灵,连滚爬爬地跑出去传令。
很快,外面传来一阵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显然影卫已经行动。
萧衍走到阿依娜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发现她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他用力握了握,沉声道:「别怕,有朕在。」
他的手心温暖而有力,奇异地安抚了阿依娜心中的恐慌。她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约莫一炷香后,影卫指挥使蒙毅亲自来报,脸色凝重:「陛下,果然有发现!在御花园假山群一处隐蔽的洞穴内,发现一名黑衣死士,其人身手极为了得,被发现后竟毫不犹豫咬碎口中毒囊自尽,未能生擒。在其身上搜出此物。」
蒙毅呈上一根长约半尺、细如牛毛的黝黑吹管,以及几枚同样颜色暗淡、闪烁着不祥蓝芒的细针。
「经随行太医查验,针上淬有剧毒‘刹那芳华’,确系见血封喉之毒。」蒙毅的声音带着后怕,「此人潜伏之处,正是通往漪兰殿的必经之路旁,且极其隐蔽,若非陛下下令彻查,常规巡逻极难发现……」
萧衍看着那淬毒的吹针,眼中风暴凝聚,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
好!好一个贤亲王!好一个皇叔!竟然真的敢在朕的皇宫大内,动用如此卑劣狠毒的手段刺杀朕的人!
这已然超出了权力争斗的底线,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疯狂!
阿依娜也是后背发凉。只差一点……如果不是系统预警,如果不是萧衍毫不犹豫的相信和雷厉风行的行动,她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查!」萧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冷得如同万年寒冰,「给朕掘地三尺地查!这死士是如何潜入宫中的?宫中必有内应!所有近期接触过水道、负责宫廷修缮、以及今日当值巡逻经过那片区域的侍卫宫人,全部隔离审讯!朕倒要看看,这皇宫,到底被渗透了多少窟窿!」
「臣遵旨!」蒙毅领命,立刻转身去办。皇宫之内混入如此级别的死士,这简直是他们影卫和宫廷侍卫的奇耻大辱!
御书房内再次剩下萧衍和阿依娜两人。
气氛凝重得可怕。
萧远此举,已经彻底撕破了那层温情的伪装。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斗争,将更加直接、更加凶险,甚至可能你死我活。
萧衍转过身,看着惊魂未定的阿依娜,目光沉痛而坚定:「是朕疏忽了,没想到他竟如此丧心病狂,胆大包天至此。」
他走近一步,双手扶住阿依娜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阿依娜,从今日起,你必须更加小心。漪兰殿虽固若金汤,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朕会再增派一倍影卫,十二时辰不间断守护你。但你自己,也需万分警惕。」
阿依娜用力点头:「臣妾明白。」
萧衍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看来,不能再一味防守等待他露出破绽了。」
他需要主动出击,哪怕暂时抓不到萧远谋逆的直接证据,也要先斩断他的爪牙,清除宫内的隐患,极大地削弱他的势力!
而阿依娜那“精准的预感”,将是他最锋利的武器。
「阿依娜,」他凝视着她,语气郑重,「帮朕,把这皇宫里的蛀虫,一只一只,都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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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