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官“灰烬”的意念冰冷而直接,不带任何情感波动,如同其代号。他身后两名守卫虽未言语,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锁定在姜狱身上,显然一旦回答不能令其满意,便会立刻发动攻击。
姜狱心神电转。交出卡兰多尔的遗物(主要是那已融入雪漓魂火的星核,以及读取日志后便消散的意念核心)已无可能,直接坦白自身来历风险未知。他需要给出一个既包含部分真相,又能引起对方兴趣,且不暴露自身核心秘密的回答。
他缓缓以神念回应,同时刻意让雪漓魂火中那瑰丽的星云微微流转,散发出纯净的星灵族灵魂波动。
“我们来自一个……正在被‘秩序’侵蚀并走向衰亡的遥远世界。”他借用卡兰多尔日志中“秩序之外”的概念,并暗示仙界的存在。“卡兰多尔前辈的遗骸与他的探索舰,是我们在一处危险的遗迹中发现的。他的日志提到了‘星灵联合’、‘原初熔炉’和‘熵增兽群’。我们因追寻超脱之路,同样遭遇了熵增兽,借助K-73的紧急协议才抵达此地。”
他顿了顿,重点展示了从万象母鼎残骸中领悟的那一丝“熔炼”道韵,这股意蕴超越了当前宇宙常见的法则框架。“至于我们身上的法则……这是在对抗‘秩序’侵蚀与归墟寂灭的过程中,于万物终末之地领悟的一丝微光。我们称其为……‘熔炼真意’。”
他没有提镇狱,没有提仙界,更没有提创世青莲,而是将自己包装成了与星灵联合有着类似目标(对抗秩序、寻找原初熔炉\/万象母鼎)的、来自其他世界的“抗争者”和“探索者”。
“熔炼真意……”灰烬的意念重复着这个词,那冰冷的波动首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他面甲之下的目光(如果那是目光的话)似乎穿透了姜狱,仔细感知着那丝独特的、仿佛能化万法为混沌、又能从混沌中定序新生的道韵。
这丝道韵,与星灵族纯粹的灵魂科技道路截然不同,更古老,更接近本源,甚至……与他们一直在研究的、对抗归墟寂灭的某个终极项目,有着某种方向上的契合。
沉默持续了数息,这在高效的星灵交流中已算漫长。
“……信息已记录。卡兰多尔权限确认,K-73协议激活有效。”灰烬的意念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基于《终末避难协议》对‘潜在盟友’及‘有价值信息携带者’的条款,准许临时庇护。”
他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但,为确保‘方舟’残余设施安全,外来者需接受‘灵能标记’与活动限制。”
话音刚落,不等姜狱回应,灰烬抬手,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苍白光束瞬间射出,没入姜狱的眉心!
姜狱根本来不及反应!速度太快,且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更像是一种法则层面的标记!
他只觉得眉心一凉,一股冰冷的、带着严密监控意味的灵能印记,已烙印在他的神魂表层。这印记如同一个枷锁,虽不直接影响他的力量运转,却让他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强烈的情绪波动,都可能处于对方的监视之下。
同时,另一道稍弱的光束射向雪漓,但在触及她魂火外围那瑰丽星云时,却被那稳固的、蕴含星核本源之力的魂光自然荡开,无法烙印。
灰烬的意念微顿:“……高阶星核庇护?标记失败。记录:个体二,魂体受本源星核守护,豁免常规标记。”
他不再坚持,只是冰冷地传达指令:“你的活动范围,限于第七维护区b-12至b-18扇区。禁止进入任何标有红色灵能符文区域。禁止尝试连接‘方舟’主灵能网络。违反任何一条,标记将立刻引爆你的神魂核心。”
赤裸裸的监视与限制。但在这陌生的、显然拥有高度文明和强大武力的遗迹中,这是对方给予的“善意”的代价。
“我明白了。”姜狱压下心中的不适,平静回应。眼下,获得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和了解更多信息才是关键。
灰烬不再多言,转身,与两名守卫化作三道流光,消失在幽暗的通道深处。
引导光线再次亮起,将姜狱引向指定的b-12扇区。
所谓的扇区,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物资仓库或维修车间。空间广阔,堆放着许多覆盖着厚厚尘埃、形状各异的金属箱子和废弃设备。空气依旧冰冷,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的味道,但比通道里多了些许“人气”——这里似乎曾被简单清理过,有一个相对干净的区域,甚至还有一个不断从墙壁管道中凝结出清澈液体的水槽(或许是冷凝水收集器)。
对姜狱而言,此地能量稀薄,但那种极致的“死寂”道韵却无处不在,对于参悟肾藏玄黑之气和寂灭真意,反而别有助益。
他将雪漓小心安置在一个相对柔软的废弃材料垫上,确保她魂火稳定。随后,他尝试探查眉心的灵能标记。
印记结构极其精妙复杂,与他所知任何阵法、符箓都不同,核心是一种高度凝聚的灵魂能量,与整个“方舟”残骸的某种底层网络相连,一旦触发,恐怕真能引发毁灭性的灵魂爆炸。
“星灵族的科技与灵魂之道,果然独树一帜。”姜狱没有试图强行抹除,那很可能立刻引来攻击。他小心地以肾藏玄黑之气将其层层包裹、隔绝,虽不能完全屏蔽其监视,但至少能干扰其感知精度,并为将来可能的需要做准备。
接下来的几天(根据自身生物钟判断),姜狱便在这片区域活动。他一边修炼,适应此地环境,一边小心地探索着这个扇区的边界。
他发现,这里并非只有他一个“外来者”。在相邻的扇区,他偶尔能感应到一些微弱、但充满警惕和敌意的生命气息,似乎是被囚禁或收容于此的其他“秩序之外”的落难者。彼此之间隔着无形的灵能屏障,互不接触,只有冰冷的意念偶尔扫过。
这座“希望之光”方舟,内部远非铁板一块,更像是一个充满猜忌和隔离的难民集中营。
这一日,姜狱正在尝试将一丝“熔炼真意”融入寂灭镇狱力,忽然,他眉心的灵能标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非灰烬发出的意念波动。这波动断断续续,仿佛信号不良,带着一种焦急与隐秘:
“……外来者……听到吗……我们……需要谈谈……关于……‘熔炉’……和……逃离此地的……可能……”
“小心……灰烬……他们……不是真正的……守护者……”
波动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力量强行掐断。
姜狱心中一动,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看来,这死寂的方舟残骸之下,隐藏的暗流,比他想象的还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