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绝对的死寂。
在这条幽暗的航道中,连归墟本身那狂暴的能量流动声都消失了。时间仿佛凝固,空间如同铁板。唯有脚下这艘依靠残存本能进行跃迁的舰船残骸,还在持续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如同墓穴中最后一点飘摇的鬼火,对抗着这吞噬一切的沉寂。
姜狱抱着雪漓,站在舰桥断裂的边缘,凝望着前方那点唯一的、微弱的星光。他的神念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如同陷入泥潭,只能勉强延伸出数百丈,便被那凝实的混沌壁垒和绝对的死寂弹回。
雪漓的魂火已彻底稳定下来,化作一团缓缓旋转的瑰丽星云,内部星光点点,散发着稳固而强大的魂力波动。她依旧沉睡着,但脸色不再苍白,反而透出一种玉石般的莹润光泽,仿佛一尊沉睡的星神。星核的融合,不仅稳固了她的魂魄,似乎还赋予了她某种未知的潜能。
“这艘船……要带我们去哪里?”姜狱眉头紧锁。他尝试以神念沟通那枚“启”字令牌,令牌微微发热,传递出一丝模糊的指向性,目标正是前方那点星光。似乎这航道与那万象母鼎,存在着某种关联。
他无法操控这艘残骸,只能被动地随着它在这死寂航道中缓缓滑行。速度并不快,但那种仿佛驶向永恒虚无的感觉,足以让心智不坚者彻底疯狂。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千年。在这片失去时间尺度的区域,任何感知都是不可靠的。
那点星光,在视野中逐渐放大。
它并非星辰,而是一个……物体。
随着距离拉近,那物体的轮廓渐渐清晰。那似乎是一座残破的、由某种未知白色玉石构筑的宫殿的一角?或者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石碑的碎片?又或者,是某个难以想象的巨大生物的头骨?
它的形态在不断变化,仿佛处于存在与虚无的叠加状态,唯有其散发出的那种微弱的、却坚韧不屈的星光,是确定的。星光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万古不灭的执念,在这绝对的死寂中,顽强地证明着自身的存在。
而更让姜狱心神震动的是,随着靠近,他体内肝之神藏中的混沌源核,以及怀中雪漓魂火所化的星云,都同时产生了强烈的悸动!
源核的悸动,是那种遇到“同类”或者说“部件”的渴望与悲鸣。而雪漓魂火的悸动,则更加复杂,带着一丝亲近,一丝悲伤,还有一丝……仿佛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那星光……到底是什么?”姜狱全神戒备,寂灭镇狱力在体内无声地咆哮,四藏之力蓄势待发。
残骸舰船的速度进一步减慢,最终,在那散发着星光的巨大物体前,缓缓停了下来。
离得近了,姜狱才真正感受到这物体的庞大与……诡异。
它确实像是一座宫殿的残骸,风格古老到无法形容,并非龙族,也非人族,更非卡兰多尔那样的异族。白色的玉石上刻满了流动的、仿佛活着的星光纹路。但它的大部分结构都破碎了,断裂处非常平滑,仿佛被什么无法理解的力量瞬间切断。
而那股微弱的星光,正是从这残骸的最中心处散发出来的。
姜狱深吸一口气,抱着雪漓,一步踏出残骸舰船,落在了这白色玉石残骸之上。
脚踏实地……不,是脚踏玉石。一股冰凉、坚硬、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温润的触感传来。
他沿着破碎的廊道和殿堂,朝着星光的核心走去。沿途,他看到了一些散落的、同样材质的器物碎片,还有一些干涸的、呈现出七彩颜色的血迹,早已失去了所有灵性,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余威。
这里,曾经发生过难以想象的大战。
终于,他来到了核心区域。那是一个相对完整的圆形大厅,大厅的穹顶已经破碎,可以直接看到外界死寂的黑暗。大厅的中央,并非他预想中的控制核心或者宝物,而是一个……
囚笼。
一个由无数流动的星光符文构筑而成的、华丽而冰冷的囚笼。
囚笼之中,悬浮着一团最为凝聚、最为璀璨的星光源点。
而就在那光点之中,姜狱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蜷缩着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极其虚幻,仿佛随时会消散,但其散发出的灵魂波动,却让姜狱怀中的雪漓魂火猛地一颤,传递出强烈无比的、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共鸣!
也就在这一刻,一个微弱、清冷、却带着无上威严与亘古沧桑的女子声音,直接在姜狱的心神深处响起,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带着一丝疲惫与一丝……惊讶:
“源核的气息……镇狱的传承……还有……这熟悉的魂光……”
“后来的守护者……你终于……寻到了此地……”
“但……太晚了……也……太早了……”
“快……离开……祂……要醒了……”
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极致的虚弱,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姜狱浑身一震,目光死死盯着囚笼中那团星光源点。
守护者?祂?要醒了?
无数疑问瞬间充斥他的脑海。
但不等他发问,整个白色玉石残骸,不,是整个死寂航道,都猛地震动了一下!
一股比熵增兽更加恐怖、更加古老、更加无法形容的冰冷意志,如同沉睡了无数纪元的洪荒巨兽,缓缓地、带着碾碎诸天万界的怒火与饥饿……苏醒了!
囚笼中的星光源点剧烈闪烁,那清冷的女声带着一丝绝望的急促: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