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流转,距那捕蛇村惨烈一战,已悄然过去近五百年。人间王朝更迭,沧海桑田,唯有那西湖碧波,依旧如千年之前,倒映着天光云影,温柔地抚平着时光的刻痕。
这一日的西湖,笼罩在一片如烟似雾的蒙蒙细雨中。雨丝轻柔,如同天女撒下的银线,将远山、近水、垂柳、画桥都渲染成一幅氤氲着水汽的写意水墨画。湖畔那座古老的断桥,静默地横亘于碧波之上,石板被雨水洗得光滑如镜,仿佛承载了太多等待与重逢的故事。
三位身影沿着湖边青石板路缓缓而行。
小白撑着一把素雅的油纸伞,一袭白衣胜雪,容颜清丽依旧,只是那双望向湖面的眼眸深处,比五百年前更多了几分沉淀的忧伤与执着的期盼。
小青在一旁,依旧是活泼灵动的模样,好奇地打量着雨中的西湖盛景,偶尔凑近小白低语几句。
小玄走在稍后一步,玄衣墨发,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一双暗金色的瞳孔淡然扫视着周围,警惕着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那副生人勿近的气场与周遭的浪漫景致格格不入。五百年的修炼,他的力量早已恢复甚至更胜往昔,但对姐姐的守护之心,从未更改。
就在三人与一位同样撑着油纸伞、身着青衫、步履匆匆的年轻男子擦肩而过之后。
“叮”的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的脆响,打破了雨丝的静谧。
小白发间那支看似普通、却蕴含着她半生记忆与执念的珠钗,不知为何悄然滑落,掉在了湿漉漉的石板路上。珠钗在雨水的浸润下,流转着温润而内敛的光华,宛如一颗不慎遗落凡间的星辰。
那青衫男子似有所觉,停下脚步,微微弯腰,小心地将那枚珠钗拾起。他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只见钗身线条流畅,做工精巧,虽无过多奢华装饰,却自有一股古雅韵味,绝非寻常之物。
他抬头向前望去,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三道身影,连忙快步跟上,声音温和地喊道:“姑娘。姑娘。”他的声音清朗,带着几分书卷气的温和。
他小跑了几步,溅起细微的水花,追至三人身后,再次提高声音道:“姑娘,你的珠钗掉了。”
小青和小玄闻声,率先转过头来。
小青看到那男子手中的珠钗,又瞥了一眼身旁似乎毫无察觉的小白,红瞳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戏谑的光芒,用肩膀轻轻碰了碰身边的小玄,两人对视一眼,嘴角皆不约而同地扬起一抹极淡却又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时,小白仿佛才被惊醒般,缓缓转过身来。
雨丝模糊了她的轮廓,却更衬得她肌肤如玉,眼眸如星,朱唇一点。她看向那男子,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珠钗上,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漾开一抹极浅却动人心魄的笑意,轻声道:“谢谢官人。”
那男子在小白转身的刹那,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彻底呆愣在原地。手中的油纸伞微微倾斜都未曾察觉,雨水打湿了肩头也浑然不觉。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小白脸上,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艳与一种莫名的、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熟悉感与悸动,仿佛魂魄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直到听到小青和小玄那几乎微不可闻的轻笑声,他才猛地回过神,脸上迅速飞起两抹红晕,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慌忙将珠钗递还给小白,语气带着几分局促:“这珠钗…看上去是宝贵之物。”
“是啊,多谢小官人捡到,”小青抢先一步,俏皮地接口,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这可是万万不能丢的。”她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
小白接过珠钗,指尖轻轻拂过钗身,然后细致地将其重新簪回发间。那珠钗在她如墨的青丝间,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灵魂,与她整个人融为一体,更添几分灵动的仙气。她对着男子微微屈身,再次浅笑道谢。
男子看着她的笑容,心跳又不自觉地漏跳了几拍,他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小娘子…好生面善,不知是何方之人啊?”
“说来话长。”小白轻声回应,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目光却未曾离开他的脸庞,仿佛要从中找出熟悉的痕迹。
“不知这位小官人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呀?”小青笑眯眯地凑上前,抢在小白之前发问,一副热心肠的模样。
男子连忙拱手,彬彬有礼地答道:“小生姓许,单名一个仙字,钱塘临安人士。”
“哦~你叫许仙啊。”小青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里满是促狭,同时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小白。小玄依旧抱臂站在一旁,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带着几分看戏的玩味。
“是。”许仙应道,被小青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哎呦!许大夫!我可找到你了!”就在这时,一位老妇人焦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只见她急匆匆跑来,一把拉住许仙的胳膊,“我请人去你家里叫你,说你出来了,可急死我了!我孙子上吐下泻,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你快去给瞧瞧吧!”
“哎,这…”许仙无奈地被老妇人拉着就要走,眼神却还留恋地看向小白,满是歉意。
“哎,这人…”小青不满地小声嘟囔。
老妇人不由分说,拉着一步三回头的许仙匆匆离去。
小白、小青、小玄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悄然跟了上去。他们的脚步轻盈,如同鬼魅,远远追在后面,直到许仙被拉进一条巷子里的一户人家。
三人在巷口停下,悄无声息地隐在墙角的阴影里,如同耐心的猎人。
屋内隐约传来许仙温和的安抚声和诊断的话语。过了一会儿,声音清晰起来:“小儿只是积食,不妨碍事。这几日进食务必要清淡些,调理调理就好。”
“哎呦,谢谢许大夫了!”老妇人连声道谢。
“分内之事。”许仙谦和的声音传来。
随后,门吱呀一声打开,许仙走了出来。刚走到巷子口,一抬眼,又看见了那三道熟悉的身影,仿佛从未离开过一般。
“小娘子?”许仙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嗯?这不是许大夫吗?”小白故作惊讶,眼底却漾开浅浅的笑意。
“没想到这么快又和小娘子相遇了。”许仙笑道,觉得这缘分真是奇妙。
“真巧。”小白轻声附和。
“可不是巧嘛!”小青笑嘻嘻地接话,“西湖边几百条巷子,你看我们就这么‘巧巧’地来了这条巷子。”她特意加重了“巧巧”二字。
许仙闻言,也只是憨厚地笑着:“是真巧。”
两人自然而然地并肩走在了一起,小青和小玄则默契地走到了最前方,看似赏景,实则为他们隔出些许空间。
“方才在断桥上,听闻许仙小官人是位悬壶济世的大夫。”小白侧头看向许仙,眼神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钦佩。
“是,学艺不精,蒙乡里乡亲们抬爱罢了。”许仙连忙谦虚地摆手。
“不知小官人贵庚多少?府上还有何人?宅上何处?”小白的问题轻柔而自然,仿佛只是寻常的闲谈。
许仙不疑有他,如实答道:“小生今年二十有五,寒舍住在过军桥黑珠儿巷。家里本来有位姐姐,前年不幸过世了,现下只有姐夫一人。”
“小官人是单身一人啊。”小白微微低头,声音轻得几乎融在雨声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叹。
“啊,是。”许仙的脸又微微红了些许。
就在这时,前方转角处突然呼啦啦冲出来一群人,神色慌张,脚步急促,差点将走在最前面的小青和小玄撞个满怀。
“许大夫!可找到您了!我们方才去了您家里,寻您不在!”为首一人看到许仙,如同见到救星,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快!快随我们去!我们家老爷突发昏厥,不省人事了!”
“小娘子…”许仙再次投来歉意的目光。
“快!快!十万火急啊!”那群人根本不容他多说,簇拥着他就要走。
“各位,勿要慌张,越是急症越需镇定…”许仙试图安抚,却被众人裹挟着离去。
“哎!这人!”小青气得跺了跺脚。
“嘿!”小玄的眉头紧紧皱起,语气已带上了明显的不耐,“这群家伙怎么这么多病?真是的!刚撞到我们连句道歉都不会!”他揉了揉被撞到的胳膊,脸色阴沉下来。
“小白姐,还跟吗?”小青转头问道。
“跟!”小白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目光紧紧追随着许仙消失的方向。
小玄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周身泛起极其细微的玄色光芒,卷起小白和小青,三人如同融入风中,悄无声息地再次追了上去。这次,他们直接来到那户人家院外的一棵巨大柳树后,繁茂的枝条如同天然的帘幕,完美地遮蔽了他们的身影。
院内隐约传来施救和焦急的询问声。过了好一会儿,传来许仙清晰镇定的声音:“乃是急火攻心,痰迷心窍,现已无大碍。我开一剂方子,按时服用,静养几日便好。”
“多谢许大夫!多谢许大夫!”感激涕零的声音连连响起。
“不谢,不谢,分内之事。”许仙谦和道。
“许大夫您慢走。”
三人见许仙提着药箱从院内走出,便从柳树后悠然转出,迎着他来的方向走去。
“哎呀!又是小娘子!这真是太巧了!”许仙看到他们,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再次绽放出惊喜的笑容,话还未说完——
“许大夫!可找到您了!”他身后突然窜出一辆马车,车夫急吼吼地跳下来,“老夫人突发急症,心痛如绞,您快随我去看看吧!”说着,几乎是将许仙半推半请地拉上了马车。
“许大夫,得罪了!实在是情况危急!”马车迅速启动,只留下车夫一句飘散在风中的话语。
原地只留下小白三人。
小白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一时无言。
小青和小玄对视一眼,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两人极其同步地、重重地冷哼一声:“哼!”
“小爷我就不信了!”小玄额角青筋微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这家伙还能跑多少次!小白,小青,咱们走!”
就这样,从午后到黄昏,从黄昏到华灯初上,几人几乎追着许仙跑遍了小半个杭州城。药铺、茶楼、民居、街巷……每一次“巧合”的相遇,总会被各种突如其来的“急症”病人打断。许仙和小白往往只能来得及交换一句“小娘子”和“小官人”,便再次被人潮隔开。
追了一整天的小玄,耐心已然耗尽,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能让周围的温度下降几分。
夜色彻底笼罩杭州,西湖两岸亮起万千灯火,如同繁星落入凡间。今日正值元宵佳节,湖面上游船如织,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欢声笑语随着水波荡漾开来。
“小爷我就不信了!”小玄用力地划着船桨,他们的小船破开粼粼波光,“现在晚上了!还在西湖上!我就不信还能有人从水里钻出来把他带走!”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小白静静地立在船头,一袭白衣在灯火映照下仿佛会发光,她望着湖面万千倒影,眼神期待而专注。
小青则坐在小玄旁边,不知从哪摸出一包点心,悠闲地吃着,仿佛这一整天的奔波对她毫无影响。
另一边,忙碌了一整天的许仙,终于得以喘息的许仙,也独自租了一叶小舟,漂在湖心,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与清凉晚风。他脸上带着疲惫,却也有种济世助人后的满足与惬意。
这时,一艘装饰华丽、满载欢声笑语的游船从他旁边缓缓经过。船上是一家老小,正在赏灯游玩,其乐融融。
“哈哈哈,西湖天下景,杭州人间福地!我等举家夜游,真是人生乐事啊!”一位老者的笑声洪亮而开怀。
许仙看着那其乐融融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些许羡慕,轻轻叹了口气。他从随身的篮子里取出一支竹笛,望着前方空茫的水面,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练习着什么:“小娘子…小生许仙…小娘子好生面善…”
他将笛子凑近唇边,试着吹奏。起初几个音还有些生涩,但很快,一段悠扬婉转、空灵中带着几分莫名伤感的旋律,便自然而然地从他指间唇边流淌而出,飘散在湿润的夜风里。这曲子,他不知从何学来,却仿佛早已刻在灵魂深处。
小玄划着船,载着小白和小青,循着那若有若无的笛声向前驶去。行驶一段距离后,小白望着前方那艘孤舟上的背影,轻声唤道:“小官人。”
那艘船上的许仙闻声,惊喜地回头:“小娘子!”
小官人,真是巧啊。”小玄立刻站起身,抱着胳膊,语气里的调侃几乎要满溢出来,“是啊,这么大的西湖,就是如此之巧!这么大一片湖水,就我们两条船!看你还能被‘请’到哪里去?是不是啊,许、大、夫?”他故意拉长了语调。
“是,是真巧。”许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而,小玄话音刚落——
许仙船上的那个老船夫,原本一直默不作声,此刻却突然像是才发现什么似的,猛地扑过来抓住许仙的手,激动地大喊:“哎呀!您…您就是许大夫啊!哎呀呀!我老婆子老是说自己头晕目眩,起不了床!许大夫您菩萨心肠,无论如何,今天必须去我家一趟给她瞧瞧!”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就要把许仙往船舱里摁,力气大得惊人。
“嘿!没完没了了是吧?!”小玄终于忍无可忍!他眼中暗金色光芒一闪,双手在袖中极快地结了一个法印,对着那船夫的方向轻轻一弹指!
那正拼命拉扯许仙的船夫突然感觉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整个人直接栽进了湖里!
“哎呦!救命!许大夫!救命啊!”船夫在浅水区扑腾着大喊,水才刚没过他的胸口。
许仙吓了一跳,慌忙从船舱里找出一捆绳子想要抛过去,却发现船夫落水处水非常浅,根本毫无危险。
那船夫挣扎着站稳,刚想再次开口——
小玄眼神一冷,再次暗中掐诀。湖底的水草如同活了过来般,迅速生长缠绕,巧妙地堵住了船夫的嘴,让他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再也说不出“看病”的话来。
小白在一旁静静看着,并未出手阻止小玄这番小小的“恶作剧”,眼中反而流露出一丝默许和淡淡的无奈笑意。
随后,她转向许仙,声音温柔如水:“小官人,看来…终于无人打扰了。”
她微微一顿,继续道:“我们三人初来杭州,今夜元宵美景,璀璨非凡,小官人若是得闲,可否领我们游玩一番这西湖夜色?”在她说话之际,小青和小玄也配合地朝着许仙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只是小玄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当然!当然可以!”许仙连忙应道,脸上满是欣喜。他看向还在水里“呜呜”挣扎的船夫,心中过意不去,从随身的背兜里掏出一个白瓷小瓶,放在船头上,朗声道:“船夫大叔,对不住了!此药专治风寒,我放在您船上了!您赶紧上岸换身干衣服吧!”
将药放下后,许仙便准备踏上小白他们的船。他走向船头,见小白微笑着向他伸出手,他犹豫了一下,脸上泛起红晕,心中如同小鹿乱撞,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轻轻握住了那只微凉而柔软的手,借力踏上了小白的船。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心中皆是一颤,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小青和小玄同时默契地翻了个白眼。小玄气哼哼地坐下,继续划桨,只是动作明显粗暴了许多。小青则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吃她的点心,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嘴角噙着一抹看透一切的笑意。
许仙在船上站定,目光几乎无法从小白身上移开。两人对视片刻,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白率先转过头去,望向远处璀璨的灯河,侧脸在灯火勾勒下美得惊心动魄。
许仙看着她的侧影,心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与悸动越来越强烈。他下意识地再次拿起笛子,放在唇边。
这一次,吹奏出的不再是零散的音符,而是那首完整而熟悉的旋律——正是五百年前,捕蛇村外,那个名叫阿宣的少年,为她唱过的歌谣!
悠扬而略带伤感的笛音,清晰地飘入小白的耳中。
小白的身形猛地一震!她倏然转过身来,难以置信地看向许仙,眼眸中瞬间盈满了复杂难言的情感,震惊、狂喜、悲伤、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许仙也停下了吹奏,怔怔地回望着她,笛声虽歇,但那旋律仿佛依旧回荡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无声地诉说着跨越了五百年的思念与羁绊。
“真好…”小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缓缓走近一步,轻声问道,“小官人…是如何识得这曲子的?”
许仙茫然地摇了摇头,眼神清澈而困惑:“我…我也不知如何识得。仿佛…自来就知晓一般,自然而然地…就吹出来了。”
“自来就知晓…是的…自来就知晓…”小白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眼中瞬间弥漫起一层朦胧的水光。她缓缓转身,走回船头,面向着万顷碧波和璀璨灯火,朱唇轻启,空灵而深情的歌声随之流淌而出,与那记忆深处的旋律完美契合:
“君不见,东流水。
来时无踪迹,一去无穷极。
君不见,城上日,
今瞑没山去,明朝复更出。
何须问,浮生情,
原知浮生是梦中。
何须问,浮生情,
只此浮生是梦中…”
她的歌声婉转动人,蕴含着五百年的等待与沧桑,却又带着失而复得的无限喜悦与温柔,在湖面上悠悠传开,仿佛连灯火和星辰都为之静止。
许仙听着这歌声,心中的熟悉感达到了顶点,他不由自主地再次举起笛子,为她伴奏。笛声清越,与歌声缠绕相和,水乳交融,默契得仿佛他们已经如此合奏过千百回。
船尾,小玄早已放下了船桨,和小青一同靠在船舷边。小玄脸上的不耐与怒气不知何时已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略显柔和的神情。小青也不再吃东西,只是托着腮,安静地听着这跨越了生死轮回的歌声与笛音。
月光如水,灯火阑珊,湖面倒映着漫天光华,如同一幅流动的璀璨画卷。一舟,四人,一曲悠扬,在这西湖最美的夜色里,构成了一幅永恒的画面。五百年的等待,五百年的寻觅,似乎都在这一刻,找到了最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