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炁反噬的教训让刘麟阁彻底沉静下来。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将更多心力投入到基础修炼与符箓学习中。每日晨课愈发专注,《净心神咒》与《金光咒》的持诵渐入佳境,心神愈发凝练,体内那点微末金光虽未显化于外,却已能在存想时清晰感应到一层温热的守护之意流转周身。
午后,墨守拙的符箓教学也进入了新阶段。
“今日学习 ‘净衣神符’ 。”墨守拙铺开一张裁剪好的明黄符纸,手持一杆狼毫小笔,笔尖蘸取以朱砂、云母粉及特制药液调制的符墨。“此符虽位列基础,用途却广。可净衣冠,除秽气,安宅院,亦能辅助自身,保持灵台清明,不受外魔侵扰。”
他并未立刻下笔,而是先讲解符理:“此符结构,上应三清,下合五行。符头三点,代表‘三光注照’——日、月、星;符胆核心乃‘井’字纹,寓意‘甘露洒心,涤荡污秽’;符脚则以‘云头鬼足’收笔,取‘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之意。绘制时,需存想自身纯阳正气,引天地清灵之气汇于笔端,一气呵成,不可犹豫,不可间断。”
说罢,墨守拙屏息凝神,眼中精光一闪,笔走龙蛇!那狼毫笔尖仿佛蕴含着某种灵性,在符纸上流畅地游走,朱红色的线条蜿蜒盘绕,结构严谨,气韵生动。最后一笔落下,整张符纸似乎微微一亮,泛起一层极淡的清辉,随即内敛,唯有浓郁的檀香与朱砂混合的异香弥漫开来。
一张灵光盎然的“净衣神符”已成。
“你且试试。”墨守拙将位置让给刘麟阁。
刘麟阁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师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节奏,以及那玄妙的存想状态。他提起笔,蘸饱符墨,努力摒弃杂念,将心神集中于笔尖。
落笔,勾勒符头三点……尚可。描绘符胆“井”字纹……笔尖微颤,线条略显滞涩。待到符脚“云头鬼足”……心神一散,笔势一乱,最后一笔竟有些歪斜。
符成,纸上朱迹未干,却毫无灵光,只是一张徒具其形的普通图画,甚至感觉比之前练习的骨架符文还要呆板。
刘麟阁有些沮丧。
墨守拙却并未责怪,拿起他绘制的失败品看了看,道:“形已具七八分,神未至一分。符箓之道,心、气、神、形,四者合一,缺一不可。你心不够静,气不够纯,神不够凝,故笔下无‘炁’。此非一日之功,需千百次练习,方能渐悟其中三昧。继续。”
刘麟阁定下心来,摒弃焦躁,再次铺开一张符纸,沉心静气,从头开始……
就在他沉浸于反复练习之时,前厅传来了陈不语与人交谈的声音,语气似乎带着几分正式与意外。
“哟!王科长?什么风把您这位大忙人吹到我们这小店来了?”
一个温和却不失威严的男声响起:“陈顾问,墨老先生在吗?有桩案子,想请老先生帮忙参详参详。”
墨守拙眉头微动,对刘麟阁道:“你在此继续练习。”说罢,整理了一下衣袍,缓步走向前厅。
刘麟阁心中好奇,能让师兄用这种语气称呼,并且需要师父亲自接待的“王科长”,想必不是寻常人物。他收敛心神,继续专注于笔下的符箓,但耳朵却不自觉地留意着前厅的动静。
前厅中,一位穿着深色行政夹克、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沉稳的中年男子正与陈不语寒暄。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干练西装的年轻女子,手里提着公文包,目光敏锐地扫视着承古斋内的陈设。
“王科长,稀客。”墨守拙走上前。
“墨老,打扰您清修了。”王科长态度恭敬,并无丝毫官架子,“实在是遇到一桩棘手的案子,常规手段毫无头绪,只能来请您这‘定海神针’出山了。”
几人落座,陈不语麻利地泡上茶。
“是这样的,”王科长接过茶杯,并未饮用,神色凝重起来,“城南‘锦绣家园’小区,近半个月内,接连有四位住户在自家浴室内意外滑倒,后脑撞击硬物,当场死亡。”
听起来像是普通的意外?刘麟阁在后院竖起了耳朵。
“起初警方也以为是意外,”王科长继续道,“但尸检报告显示,四名死者血液中均检测出微量的、同一种无法解析的神经毒素,剂量极低,本不足以致命,但似乎能极大影响人的平衡感与判断力。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四户人家的浴室地漏深处,都发现了这个。”
他身后的年轻女子立刻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几小块潮湿的、暗绿色的絮状物,看起来像是某种霉菌。
“这是什么?”陈不语凑近看了看。
“一种未知菌类,”王科长沉声道,“生命力极其顽强,散发出一种极淡的、能诱发负面情绪的精神波动。我们怀疑,是有人故意投放,结合那种神经毒素,制造‘意外’杀人的假象。”
墨守拙拿起证物袋,仔细观察了片刻,又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秽心瘴’,”他缓缓开口,“并非天然菌类,而是以尸毒、怨念为基,辅以特定咒术培育出的邪物。看来,又有精通厌胜咒术之辈在暗中活动了。”
王科长精神一振:“墨老,您能确定来源吗?”
墨守拙摇头:“此法阴损,但施术者通常极为谨慎,难以直接追踪。不过,此物培育不易,需特定环境。不语。”
“在,师父!”
“你随王科长去现场一趟,用‘广域灵能探测节点’仔细扫描,尤其注意下水管道走向、小区风水格局,看看能否找到‘瘴母’所在。”
“明白!”陈不语立刻起身,开始收拾他的那些装备。
王科长起身,郑重道:“多谢墨老援手!此事影响恶劣,上面要求尽快破案,以免引起恐慌。”
“分内之事。”墨守拙颔首。
将王科长二人送走后,墨守拙回到后院,看着仍在认真练习符箓的刘麟阁,淡淡道:“官方的人。‘玄案缉凶司’并非独行侠,很多时候需与世俗力量合作。你既入此门,日后也免不了与他们打交道。”
刘麟阁停下笔,好奇问道:“师父,刚才那‘秽心瘴’……”
“旁门左道罢了。”墨守拙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冷意,“以此等手段害人,有伤天和,必遭报应。你当前要务,是打好根基。符箓继续练习,今日需完成五十张‘净衣符’临摹,不得有误。”
“是,师父。”刘麟阁按下心中好奇,重新专注于笔下的朱砂与黄纸。他隐隐感觉到,师父似乎并不想让他过多接触官面上的人和事,至少现在不想。
而在承古斋外,一辆黑色的轿车内,王科长扶了扶金丝眼镜,对身边的年轻女子道:“记录:目标刘麟阁,确在墨守拙门下修行,状态稳定,进度……尚可。继续列为二级观察目标。”
“是,科长。”
车子无声地滑入车流,消失在城市街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