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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如许遭到拒绝,也没有不高兴,表情淡淡的。
南弦月将她带到一处温泉,说是要逼出这蛇毒自带的寒气,运功以灵气运转经脉。
泡上十五日,再以各种与那红头蛇相克的灵药服下,养一段时日便可。
考虑到她是凡人,这才用这种温和的方法解毒。
卿如许看了眼直挺挺站在那的狐狸少年,见他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自己亦不扭捏,大大方方解了外衫下水。
他们捉妖师一向不讲究迂腐的礼数,哪怕是露水情缘亦可,更别提对方只是一只妖而已。
雾气氤氲中,南弦月坐在石岸旁,见少女面色如常,还不放心道:“酒酒,可有什么不适?”
这处温泉很浅,水线才没过卿如许的胸口,她感受着周身经脉的暖意流转,除了时不时会有轻微的刺痛,总体来说很舒服。
想必是有用的。
“嗯,我很好。”
南弦月松了口气,一时安静下来,目光落到旁边的月白外衫上,又瞥见淡淡的雾气之中,少女粉若桃花的脸庞,她闭上眼,鼻尖,额头,甚至雪白纤细的脖颈,泛着水色的锁骨。
好像一株被水淋过的粉白荷花。
层层下去,时间一久,白色的里衣变得潮湿,透出些许粉色的衣带,胸口的起伏,窈窕的身姿线条。
南弦月意识到视线落在那处太久,禁不住浮想联翩,心思龌龊,一下子羞红了脸,尴尬地背过身,“我方才似乎冒犯了酒酒……”
卿如许睁开眼,身上冒了太多汗,有些累了,伏在石岸边,闻言笑了笑,“无妨,不必拘礼,你救了我的命,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少年嘴角压不住,支支吾吾道:“不用的,酒酒不必报答我,只需……”以身相许就够了。
他顿住,改了口,“总之,你我不必太过见外,等你安然无恙再说。”
卿如许还没想好怎么报答这只狐狸。
狐狸能缺什么呢?
她如今什么都没有,做回捉妖师便成了对立面,亦不可能给他什么。
最多日后碰见了,留下他的性命。
泡了一个时辰,期间卿如许又饿又渴,南弦月便去为她取来了山泉水和一些果子,甚至还烤了一只野鸡。
他的手艺还不错,不忘撒了调料。
卿如许忽然觉得,这只狐狸还蛮会照顾人的,瞧着一副娇贵的样子,脾气却不错,对她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异族难得有份善心。
她对南弦月渐渐改观。
泡完温泉,南弦月捂着眼施术将她的衣衫弄干,又带她去了一处灵山采药。
卿如许身子虚,只需坐在一旁看。
莺飞草长,绿树成荫,让人心情惬意。
少年背着竹篓,在一堆花花草草里乱转,弯着腰拱来拱去,还不时兴奋地叫唤,“酒酒你看,我找了灵参,这个花没见过,给你采一朵……”
渐渐的,卿如许望着手里头一大捧艳丽的花束,各色鲜花,馥郁芬芳。
她有些无奈,“好了,我快抱不下了。”
南弦月回头看一眼险些淹没在花堆里的少女,随手织了个花环,乐呵呵地跑过去给她戴上,“嗯,真适合酒酒你。”
这只狐狸当真是童心未泯,果然妖族寿数绵长,又养在青丘那般世外桃源,以至于玩心重。
卿如许感觉能招来一堆蜜蜂叮咬,攥住他的手,抿着唇严肃道:“南弦月,不许再摘了,花亦是会疼的,这些真的够了。”
南弦月有些失落,但手心的绵软让他面上又愉悦几分,那双漂亮的狐狸眼转了转,拉着人起身游走在花丛间。
“酒酒你瞧,此处灵气充裕,草长莺飞,最适合居住了。”
卿如许见劝住了,还没松口气,又被拽着乱跑,一时香气扑鼻,不自觉心旷神怡,郁气消散。
她面上带了些明媚的笑,一手提着裙边,跑得气喘吁吁。
这些时日,卿如许一直跟着南弦月重复,泡完温泉便采药,趣味无穷,采完药煎了服下。
有时太过苦口,她实在咽不下去,皱着脸不愿喝。
某只狐狸心思灵巧,催熟一个桃树,日日摘一颗桃子切片,晒成桃干,裹上细密的糖霜,熟练地喂给她。
卿如许的月白裙日日穿,实在撑不住了,旧了,破了。
南弦月便想法子化好衣裙的样式,再施术变出来。
他画的时候,还不忘画上男子的款式,料子相似。
穿上之后,瞧着便如同一对浓情蜜意的夫妻。
卿如许懒得戳破他的小心思,或许是在纵容什么。
卿如许不懂,但不妨碍她的蛇毒一日日排出去,身体渐好时,收到了来自卿家的独门传讯之物——灵鹤。
彼时,南弦月不在。
她传讯给师姐卿芜,告知对方几日后在桃林等她,以及寻回她的芥子囊等一应物件。
她是时候该离开了,还有些不舍,舍不得这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日子,回了卿家,她作为少家主,有数不清的事务和考验,责任重大,逃脱不了。
自然,卿如许没打算逃。
从小养育她的卿家和家主,关心她的师兄师姐,可爱的师弟师妹,不是说舍弃就舍弃的。
和南弦月的这段日子,姑且当作是露水情缘,他是妖,再不济几百年便忘了她,而她寿数不过百年间,枯骨红颜,迟早的事。
捉妖师一向活不过百年,年轻的小辈死在大妖的手里实在正常,若实力强大,难逢敌手,到了中年之时安心守在府中,长寿者亦可活到一百多岁。
这百年间,妖类横行,怕是日后要出乱子。
卿如许作为日后的卿家家主,成为天级捉妖师是迟早的事,正因天赋过人,年纪轻轻,才担子颇重。
千年一遇的妖兽潮,只怕是在这十几年间了。
卿如许早就做好了抵御的准备,若日后英年早逝,只愿护住卿家一脉的兴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