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攥着衣角站在正屋廊下,指尖因紧张泛出浅白,见宋清韵从内室走出,忙迎上去,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公主妃,公主说要让梓姐姐入府。”
宋清韵正捻着支银线绣针,闻言动作一顿,绣针悬在半空中,丝线轻轻晃了晃:“她?她不是还在怡红院么……怎么突然要入府?”
“公主已经给梓姐姐赎了身。”晚夏垂着眼,睫毛轻颤,“公主说,梓姐姐那个年龄,本就不该再困在那种地方耗着。”
宋清韵放下绣绷,目光落在窗外渐蔫的荷瓣上,心口像被浸了凉水。
前几日景兮还握着她的手,指腹蹭着她的掌心说“此生只你一个,绝不纳妾”,怎么才几日,就变了卦?
她喉间发涩,轻声呢喃:“阿兮也要纳新人了么……”
话落,连呼吸都带着点酸意,缠得人发闷。
晚夏瞧着她眼底的落寞,忙上前半步,压低声音解释:“公主没说要纳梓姐姐为妾,只说让她入府安身。”
她说着,指尖悄悄蜷起——其实她比谁都清楚,景兮是在为她和梓姐姐铺路,可这话不能明说,只能先安宋清韵的心。
宋清韵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青瓷茶盏抿了口,掩去眼底的涩:“去西跨院收拾那间带暖阁的厢房吧,院里的桂树快开了,住得敞亮。”
“可是西跨院的厢房,历来是妾室住的呀!”晚夏急忙抬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公主妃,您是不是误会了?公主绝不是那个意思!”
她怕宋清韵真把梓姐姐当成妾室,梓姐姐是她的怎么可以给公主。
宋清韵抬眼看向她,见她眼底满是慌张,倒愣了愣,随即轻轻摇头:“去收拾吧。”语气添了几分温和,“多备些软和的绒垫,再把前几日新制的素色锦被也送过去。”
晚夏松了口气,连忙应了声“是”,转身退出去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她攥着帕子贴在胸口,心尖像浸了蜜——终于不用再求着公主带她去怡红院见梓姐姐了,往后梓姐姐住府里,她们就能朝夕相处了。
下午的阳光斜斜洒在府里,景兮带着梓姐姐回府。
晚夏心头一跳,忙屈膝行礼:“见过公主、郡……”
“咳咳咳。”景兮突然咳了两声,打断她的话,眼神往梓姐姐那边扫了扫,岔开话题:“那个,梓姐姐的房间在哪?”
晚夏定了定神,恭敬回道:“回公主,已按公主妃的吩咐,在西跨院收拾好了带暖阁的厢房。”
“去西跨院干嘛。”景兮摆摆手,眼尾扫过晚夏泛红的耳尖,故意放慢语气:“我觉得你住的那处偏院就不错,旁边那间空房正好,住得近也方便照应,是吧晚夏?”
晚夏猛地抬头,撞进景兮带笑的眼,又飞快低下头,声音发颤:“谢、谢公主!”
她能感觉到,身后梓姐姐的目光落在她背上,温温的像春日暖阳。
宋清韵远远瞧着,心里的酸涩更甚——景兮连“妾室”的住处都要亲自安排,看来是真上心了。
景兮笑着拍了拍晚夏的肩:“春桃,你先带梓姐姐去晚夏院儿里安置,我去找清韵姐姐。”
这边宋清韵刚迎出来,就见景兮大步流星走来,张口便道:“清韵姐姐,我想让梓姐姐住晚夏旁边。”
宋清韵一愣,下意识道:“这不合规矩……怎可住下人都偏院”
“这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景兮满不在乎地摆手,凑近她耳边,眼底满是促狭:“主要是想成全某人”
这话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噗”,景杼忙单膝跪下,头埋得低低的:“公主赎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实在没忍住,公主这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宋清韵只当是侍女失了态,没多想。
景兮拉着她的手往饭厅走,“清韵姐姐,别管她们了,我们用膳去,都饿了。春桃,你去带她们去客房先歇着,晚些再让晚夏带梓姐姐熟悉府里”
春桃应了声“是”,转头看向梓姐姐,眼神满是了然。
梓姐姐望着晚夏的方向,耳尖泛红,唇边漾着温柔笑意。
晚饭刚摆上桌,晚夏就轻手轻脚走进饭厅,在景兮身侧站定:“公主,梓小姐找您,说有事情想当面谢您。”
景兮正给宋清韵夹了块糖醋鱼,闻言抬头笑:“清韵姐姐你先吃,不用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着起身跟着晚夏往外走,路过门口时,还回头给宋清韵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宋清韵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果然,“新人”一叫,她就立刻过去了。
景兮跟着晚夏到偏院,刚推门就见景杼背着手转圈,一脸苦相。
见她进来,景杼忙迎上去:“你终于来了!刚才晚夏说梓小姐找你,我差点没绷住,生怕露了馅——公主妃还不知道我在这儿吧?”
景兮靠在廊柱上,似笑非笑:“她哪能知道?你躲娘子的本事,倒是越来越熟练了。苏砚卿要是知道,怕是能掀了我这偏院。”
“别提了!”景杼苦着脸叹气,揉了揉耳朵:“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快被她折磨疯了!出去消遣不让,前几日想去怡红院听曲儿,她直接拎着我耳朵回来,说我都要当母亲的人了,还往那种地方凑,不怕带坏孩子?
夜里更别提,她总说我睡姿不好,怕压着肚子,我天天缩在床角,跟做错事的孩子似的。
她都快生了还这么折腾,我真怕孩子出事!”
景兮笑得乐不可支:“好惨惨,不像我,有清韵姐姐疼着,什么都依我。”
“行了你!别说风凉话!”景杼拽住她的袖子,“你今天必须陪我,不能见色忘义!总不能看着我被娘子欺负吧?”
景兮指了指屋里:“那梓姐姐怎么办?人家刚入府,总不能晾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