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陪着尤氏、林黛玉一同往荣庆堂收拾物件。
待林黛玉一行人走远,贾玚转向贾母、贾赦、贾珍,开口道:老太太、赦叔、大哥,我还有一事相商。
什么?
贾赦、贾珍皆有些不自在。这一夜变故太多,忽见贾玚这般和气模样,难免诧异。
贾母顺口便道:你今日闹出这许多事,也不差这一桩,何必同老身商量。
国朝一等虎贲侯,当真好大的威风。
贾玚只作未闻。
文官门前摆狮,武将府前立戟。
贾家虽不得立戟,但既是武勋世家,以军法治家,合情合理。
我观两府上下,小厮丫鬟虽多,却无堪用之人。
若遇匪盗,只怕束手无策。
贾玚目光炯炯,沉声道。
依国朝制度,太庙、社稷、宫殿各设二十四戟。
勋贵之家,国公十六戟,侯爵十四、十二、十戟不等;伯爵八戟,子爵六戟,男爵四戟。
一品文官府前石狮鬈毛十三团,称十三太保,从一品十二团。
二品十一,从二品十;三品九,从三品八;四品七,从四品六,依次递减。
此等石狮与宁荣二府门前不同,乃内务府特制,箱形底座雕官印纹样。
以贾玚一等侯爵位,可在虎贲侯府门前立十四戟,却不可移至宁国府,因戟仅一套。
然依国朝规制,勋贵可携部曲,公侯皆超品,各三百人。
这些部曲可分予亲族,充作护卫。
恰巧,新月骑正是三百之数。
二弟的意思是?
贾珍一时未解其意。
莫非要将府中丫鬟小厮当作兵卒操练?
迎着众人疑惑目光,贾玚指了指身旁新月骑,淡然道:我麾下三百女骑。
正可布于内院,日后各院出入,皆由她们护卫,如何?
若老太太、赦叔、大哥应允,明日便让她们值守内院。
这些新月骑只司护卫,不涉内院诸事。
如此甚好!
贾珍、贾赦不假思索应道。
邢夫 ** 言又止。
“可。”
贾母倚在榻上,见众人都无异议,只得微微颔首。
“还有一事。”
“我这些新月骑皆是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精锐。”
“寻常壮汉持刀,十余人近不得身。”
“诸位最好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贾玚意味深长地扫过贾珍与贾赦。
二人顿时脊背发凉,连声道:“岂敢!岂敢!”
方才见那些女骑英姿飒爽,他们确有些非分之想。
可贾玚这番话,谁还敢造次?
若真惹恼了这群杀神,丢了性命也是白丢。
“事既已了,我便不多留了。”
贾玚一甩袖,大步踏出荣禧堂。
贾珍、贾蓉向贾母行礼告退,紧随其后。
贾赦携邢夫人回了东院,贾母也转回荣庆堂。
荣禧堂重归寂静,小厮连夜冲洗阶前血迹,可腥气仍萦绕不散,令人胆寒。
今夜种种,宁荣二府怕是永生难忘。
……
“老爷!”
“为何允他派女骑镇守内院?”
“好不容易扳倒王夫人,正该重整后院。”
“如今凭空多出这些悍卒,碰不得管不得,岂非作茧自缚?”
刚进院门,邢夫人便急声质问。
她隐忍多年,眼看就要执掌内宅,岂能甘心?
“蠢货!”
贾赦冷眼睨她:“你当玚哥儿是寻常纨绔?”
“虎贲侯的军令,也是你能置喙的?”
“想死你自己去,休书我即刻便能写。”
“莫要学那荣禧堂的蠢材,害得二弟呕血丢脸!”
邢夫人霎时面色惨白。
她深知贾赦脾性,能说出休妻之言,显是动了真怒。
原来老爷对贾玚的忌惮,竟深至如斯!
其一,全的是玚哥儿的颜面。
其二,亦可制约二房势力。
贾赦凝视邢夫人,继续道:往日这内院皆是二房把持。
老太太的荣庆堂不提,咱们这院子何时轮到你做主?
王氏尚未被废,你便想着揽权?纵使她被废,琏哥儿媳妇岂是好相与的?
唯有让女骑入驻,掌控内院,方能由你我主事,这院子也不至如从前般漏风。
待荣国府遍布女骑,王氏再想整治内务,岂能如从前便利?
你没听玚哥儿说?这些女骑只管守卫,不涉院中事务。
较之邢夫人,贾赦堪称智谋过人。
应允贾玚所请,既全了贾玚颜面,又削了贾母威势。
贾母素来偏爱贾政,冷落于他,贾赦积怨已久,碍于孝道始终隐忍。
今日终得扬眉吐气。
更可借新月骑压制二房,彰显大房威势。
原来如此...
邢夫人似有所悟。
贾赦不再多言,径自寻了几个美婢取乐。
——
次日卯时,秋凉袭人。
宁国府东院。
贾玚揉着惺忪睡眼,见院中站着一排半大孩子。
玚二哥!
二叔!
贾环、贾琮、贾兰、贾蔷、贾蓝、贾瑞、贾菌、贾芝齐声见礼。
大清早的,你们这是作甚?
贾玚看着这群贾家子弟,额角直跳。
漠北征战归来,难得安眠,偏被扰了清梦。
玚二哥,不是您让我们今早过来的么?
贾环满脸困惑。
余人亦面面相觑。
贾玚扶额暗叹,早知该约定时辰。
恰逢新月娥晨练,一袭白衣劲装。
女子俏丽,素衣更添风姿。她本就容貌出众,此刻更显英气逼人。
这群少年何曾见过如此飒爽女子,一时皆看得痴了。
贾兰这个小家伙也看得入了神。
“姐姐!”
贾玚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
“嗯?”
新月娥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姐姐,不如你带他们一起晨练吧。”
“就在贾府里跑几圈,从荣国府到宁国府,来回跑。”
“你盯着他们,谁撑不住了就带回来,我会让人备好药浴。”
“这些都是我的兄 ** 侄,年纪尚小,还能 ** 。”
新月娥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这个时代,血脉至亲是最可靠的助力。贾玚需要更多帮手,而贾家子弟若能培养成才,自然是好事。
“好。”
她爽快地答应了。
贾玚这才看向贾环等人:“环哥儿,还有你们。”
“想留在我这儿,没那么容易。”
“现在,我要你们从东府跑到西府,再跑回来,直到跑不动为止。”
“撑不住的可以退出。”
“是!”
贾环等人齐声应下,神情坚定。
能跟随贾玚,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机会,哪怕再苦再累也甘愿。
新月娥带着几名女骑,监督着贾环等人从宁国府东院出发,跑遍全府,再冲向荣国府。
两府的下人们见了,纷纷驻足观望,啧啧称奇。
“怜月,去准备药浴。”
“我先去睡会儿。”
贾玚打了个哈欠,转身回房。
……
卯时二刻。
贾环等人已经跑了一刻钟,在新月骑的注视下咬牙坚持。
“啊!”
痛苦的嘶吼声不断从他们口中传出。
荣国府和宁国府的甬道狭长,他们来回奔跑,无人打扰。
这阵 * 动惊动了整个荣国府。
贾琏、王熙凤的院落,李纨的小院,以及赵姨娘的住处都受到了影响。
天刚亮,府里的主子们还未睡醒,就被这阵哭嚎声惊醒,个个脸色阴沉。
李纨和赵姨娘听出是自家孩子的声音,慌忙朝甬道奔去。
实际上,这场跑步并非为了锻炼他们,而是考验毅力。
跑到后半程,年长的贾蔷尚能坚持,但贾环等年幼的孩子已经力不从心,只能靠嘶吼强撑。
才一刻钟,贾蓝和年纪最大的贾瑞便已退出。
“呼哧!呼哧!”
贾环等人喘着粗气,双腿颤抖,汗水浸透衣衫,浑身冒着热气。
出乎意料的是,两府评价最差的贾环竟坚持到了最后。
他双眼通红,嘴唇咬破,像草原上的野狼般凶狠。
这一刻钟里,贾环回想着自幼遭受的不公,正是这股愤怒激发了他的潜力。
‘不错。’
一旁的新月娥瞥了眼这个被贾玚特别关注的孩子,暗自点头。
他的毅力确实异于常人,将来必能成事。
当王熙凤等人怒气冲冲赶到时,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震惊。
那些累得瘫软如泥、浑身湿透的少年,真是两府的公子哥吗?
“兰儿!”
李纨一眼瞧见贾兰,心疼得惊呼出声。
她十几岁嫁给贾珠,未满二十便守寡,贾兰是她唯一的希望。
见他这副模样,怎能不揪心?
“环哥儿,你这没造化的孽障……咱们回家,好不好?”
赵姨娘先是怒骂,随即泪如雨下。
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哪能不疼?
二人想冲上前抱住孩子,却被新月骑拦住。
“侯爷有令。”
“除非自愿放弃,否则任何人不得干涉。”
“违令者,斩!”
新月娥冷声宣告。
什么?
众人难以置信地望着这名英气逼人的女子。
赵姨娘被拦着,撕心裂肺地哭喊:“环哥儿!”
“咱们不去东府了,跟娘回家!”
李纨虽不似赵姨娘那般失态,但眉宇间的忧虑丝毫不减,轻声唤道:“兰儿。
母亲。
贾环浑身紧绷,额角青筋暴起,艰难开口:儿子不想回去。
儿子要跟着玚二哥学本事,将来上阵杀敌,为母亲挣个诰命。
我还能坚持!
说罢,贾环嘶吼着再次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