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再次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警告:绑定者人缘值持续低于临界点,将显着增加意外事件发生概率。】
【若人缘值无法有效提升,绑定者极有可能在三十岁生日前遭遇各类不可预知的‘飞来横祸’,最终导致死亡。】
谢应危猛地睁开眼,额头青筋暴起,压抑了一整天的怒火和刚才积攒的惊惧瞬间找到宣泄口:
“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说?!”
脑海中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卡壳:
【……我没说吗?】
“你说呢?!”
谢应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
对方沉默了,仿佛在检查自己的操作日志。
几秒后,机械声音若无其事地继续,试图掩盖刚才的失误:
【绑定者请积极配合系统任务提升人缘值,即可有效规避风险,顺利活过三十岁。】
已经二十九岁的谢应危:“……”
他强忍着把这不知藏在何处的鬼东西揪出来捏碎的冲动,声音里淬着冰碴: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按你说的做,完成那些可笑的任务,在接下来的大半年里我就会像今天这样,一次又一次‘幸运’地遭遇各种意外,直到死为止?”
【理论上是这样的。】
机械声音肯定道,甚至带着一点鼓励。
【但只要您努力——】
“努力?”
谢应危嗤笑一声,双臂环抱在胸前,眼神锐利如刀。
“自从你这个古怪东西出现,我一口正常饭没吃上,差点死在回家的路上。无论怎么看,你才更像是那个处心积虑要弄死我的东西。”
似乎觉得有点道理,脑海里的声音瞬间噎住,彻底没了动静。
见“好缘系统”装死,谢应危也只能将怒气咽下去。
谢应危靠在门板上,脑中那个声音又开始试图进行说服教育,絮絮叨叨地重复着【只要绑定者积极配合,稳步提升人缘值,即可有效规避风险,确保生命安全……】之类的话。
他烦躁地闭上眼,干脆彻底屏蔽脑海中的声音,只当是背景噪音。
人缘不好就会死?这算哪门子的荒唐规矩?
他活了二十九年,靠的是能力、头脑和决断,从来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人缘!
或许他真的是疯了,应该去医院看看,运气好点的话第二天睡醒就能恢复如常。
饥饿和惊吓带来的眩晕感仍未完全消退,他现在只想洗去一身疲惫和无处不在的咖啡味。
扯下领带,解开衬衫纽扣,向浴室走去。
衣物一件件褪下,随意丢在防滑垫外。
当他的手搭在最后一件贴身衣物的边缘时,动作微微一顿。
他抬起眼,视线扫过空无一人的浴室,仿佛能穿透虚空落在那个看不见的“好缘系统”之上。
“你——”
他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浴室里带着一丝回响。
“能看见我现在在做什么,是吗?”
正通过系统界面观察着任务目标一举一动的楚斯年:“!!!”
他心头一跳,差点从猫形态的趴卧姿势里弹起来。
猫瞳里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调动权限用最为冰冷平板的机械音回应:
【系统提示:本系统为非生命体辅助程序,仅负责任务下达、进度监测及惩罚执行。】
【系统不会亦不能窥探绑定者隐私,不干扰绑定者日常活动。请绑定者专注于任务本身。】
谢应危仍旧蹙眉站在原处,氤氲的水汽尚未升起,挺拔的身形在灯光下清晰分明。
听着脑中毫无波澜的电子音,眼神里掠过一丝审视与怀疑。
这话听起来无懈可击,但他心底那点疑虑并未完全打消。
不过,此刻身上仿佛从毛孔里都渗出咖啡苦涩的感觉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最终没再说什么,迈开长腿跨入已经放好热水的浴缸。
温暖的水流包裹住身体,谢应危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将头靠在浴缸边缘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被热水安抚,或许是疲惫到了极点,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
而城市的另一端,一只布偶猫心虚地用爪子拍了拍胸口,看起来惊魂未定。
确实没好意思继续“观看”下去。
即便此刻是猫的形态,那张毛茸茸的脸上也仿佛透出了一点不自在的红晕。
他切断与谢应危那边的视觉连接,蜷缩在冰冷的纸箱里。
夜晚的凉意透过纸板缝隙渗入,好在春日天气还算温和不至于难以忍受。
更强烈的感受是饥饿,胃里空落落的伴随着一阵阵轻微的抽搐。
他无奈地想着,以后设定任务惩罚真得好好考虑一下自己这个“连带责任者”。
“唉……”
一声叹息不由自主地逸出喉咙,但在猫的身体里发出来,只变成了一声细微又古怪的“喵呜”气音。
他现在处境尴尬。
刚入职一周,身无分文根本租不起房子。
更麻烦的是夜晚会强制变成猫,这让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寻找固定住所。
他考虑过偷偷睡在公司,可办公室里有监控,万一被保安或者早起清洁的同事发现一只来历不明的猫,甚至更糟——被人目睹变身过程,后果不堪设想。
被抓住切片研究恐怕都是最好的结局。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这个相对隐蔽的巷子,在这个捡来的破纸箱里勉强安身。
从不习惯到逐渐适应,他已经在这里睡了一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是春天,夜晚不算酷寒。
又冷又饿,疲惫最终战胜了不适。
楚斯年将脑袋埋进蓬松的尾巴里,蜷缩成更小的一团,眼皮渐渐沉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另一边,谢应危沐浴完毕,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和淡淡沐浴露香气走出浴室。
他用毛巾擦拭着半干的黑色短发,换上丝质睡袍躺进柔软的大床。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他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晕,再次尝试在脑中呼唤:
“系统?”
一片寂静。
他又试了一次,语气带上了点不耐:“好缘系统?”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谢应危额角微微抽动,脸色发黑。
这算什么?来无影去无踪,关键时刻掉链子?
但他还抱着一丝希望,或许睡一觉醒来这个莫名其妙绑定他的鬼东西就会消失。
带着这份烦躁和不确定,他关掉台灯。
卧室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
或许是因为白天经历了惊魂一刻,身体和精神都极度疲惫,他很快也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