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执聿起先是不打算戳破的。
他计划着与上次一样佯睡过去,在之后的日子里……慢慢地让姜岁自己发现,就像一场漫长有趣的游戏。
但那句轻声诉情之语,却像一粒火星,迸入早已澎湃的炎壑。
情潮翻涌,冲破本就脆弱的克制禁锢。什么游戏……在情字之前,都已不重要。
他只想要她。
裴执聿扣着那截皓腕翻身,轻而易举地调转姿势,将人困在身下。
黑暗中,他低笑着看那双水光朦朦的猫儿眼惊惶瞪大:
“抓到了。”
“原来为夫总觉疲累…是夫人夜夜对为夫用强吗?”
他说着,缓缓与她十指相扣,俯低身子,鼻梁蹭着她的脸侧,声音哑然,带着缠绵异常的亲昵温柔:
“岁岁,你想要什么……直说就是,我什么不给你?”
他的墨发垂在脸侧,和他说话时的灼热吐息一道,扫得姜岁一阵酥痒,半边身子都发着麻。
但更要命的,是从后脊间缓缓爬升起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她依旧瞪圆了眼,但眸中惊异已逝,只从眼底一寸寸、一层层,递进着染起近乎狂喜的深稠颜色。
哈…他知道了……
他也,知道……
所以,现在自己是…不用再装了吗?
片刻沉默后,姜岁忽然发出愉悦清脆得,有些神经质的笑声。
感受着怀中身躯随笑意轻颤,裴执聿长眸轻眯,着迷静望,餍足地低喘一声。
真美。
美得令人战栗。
姜岁笑着,也转过脸看他,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声音里毫无心虚,唯有过度亢奋带来的飘然:
“我还以为那药失灵了……原来夫君早就知道了?”
“那夫君你……有没有也给我下药呀?”
她非但没躲,反而用另一只手勾住裴执聿的一绺发,就着被禁锢身下的姿势仰脸。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满是不合时宜的好奇。
裴执聿顺着她的力道微微偏头,又缓缓蹭一蹭她鬓发,如毒蛇相缠时的鳞片轻擦。
“夫人觉得呢?”
姜岁咯咯轻笑,细碎笑声混着暖香气息,凝成一吻落在他唇角:
“那夫君还耍了我这么多日…真是讨厌。”
裴执聿方听她说完那声沙哑缱绻的“讨厌”,心口鼓鼓时,便感唇上一痛。
姜岁直接咬了过来,正用齿尖轻轻磨着。
他喉间溢出声闷笑,就着她啮咬的姿势低头。
属于她的甜香混着淡淡血腥味,亲密又变质的厮磨纠缠间,两人不知不觉再度姿势调转,姜岁重新翻坐到他身上,湿热的吻从唇向下,沿着颈脉游走,留下一点一点红梅似的痕迹。
她从来没这么做,却早想这么做了。
“呜……”
与这声呜咽同时传来的,是颈间异样的刺痛。
是姜岁亢奋之下没能控制好力道,失控地咬破了皮肤。
裴执聿却只享受似的眯起眼,手掌扣住她后颈,安抚摩挲着,哑声:
“慢点…别急……”
刺痛之处,很快覆上柔软轻舐。
他扣着她后颈的手掌不自觉收紧,另一手臂环过那截细腰,将娇小的身躯彻底禁锢在怀中。
像黑蟒缓缓圈起白色的毒蛇,一圈圈缠绕收紧。
与这紧搂得近乎凶狠的力道截然相反的,是异常温柔浮动的浪潮。
耳鬓厮磨间,他轻声:
“岁岁,你先前不是想知道……万一你跑了,我会怎么做吗?”
姜岁鼻间轻哼一声,染了欲色的软媚。
裴执聿呵笑着低诉:
“…那就关在漂亮笼子里,垫最软的狐裘,镶最亮最圆的东珠,镣铐里也衬上最软的绒皮,用金链子锁住。
让你眼里,只能映出我的模样。”
让你日日只能说:夫君饶了我……”
怀中身躯再次轻颤,扣在肩头的指尖收紧……那不是害怕。
“链子要系铃铛,夫君才能远远听着响。不如……再镶满镜子,不管怎么抬眼,都只能看见我们,怎么样?”
“我好喜欢……夫君什么时候把笼子打好?”
说到最后,她的尾音已经飘然上扬,完全抑制不住的期待之意。
裴执聿轻咬舌尖,扣着她后颈向自己压来,失控纠缠的短暂间隙里,他亦轻咬了她的唇瓣,果然听到想象中的可爱呜咽。
他忍不住低笑:
“……小疯子。”
“不着急……来日方长。”
有的是时间,将这方天地,打造成独属于他们的欢场。
直至白骨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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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迟暮的帝王坐于辉煌殿内,看座下的年轻美人恭敬跪地,献上盛在白玉匣中的“灵丹”;
赵晟沉默凝望身边熟睡的人,终悄然起身,他与亲随低声吩咐时,榻上熟睡的女子,也安安静静地睁开了眼;
赵逸掌孤灯坐案前,长眉微沉,对着裴执聿送来的消息凝神思索;
赵玉灵在榻上辗转难眠,烦恼着尚未解决的婚事和身上的毒;
数道人影从各处王府出发,在夜色遮掩下,不约而同地往北行去,探查北燕王姬的消息;
城中依旧喧闹,天上烟火连绵,地上灯如游龙;寺中河边,皆有人放灯祈福,愿此年顺遂安康;
再近些,侯府中的侍女小厮们含糊笑语着,拥着几个识字会书的人代写家书,好与各自家人报个平安。
众人或节庆或奔忙,但如此种种,皆暂时同姜岁二人无关。
雀鸟觅得心仪囚笼,值此良夜,他们只在独属他们的世界里抵死缠绵,终于确认彼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