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得地牢内,流夏被锁链绑起,身上是一道道狰狞的鞭痕。
两个侍卫严格遵照赫连彧的吩咐,好好“招待”流夏。
顾无双就在这个时候出现,身后跟着冷秋寒冬以及彩春三人。
“顾……顾小姐,我知道的全部已经说了,我……”一句话流夏说的断断续续。
顾无双抛出去一包碎银子,招呼行刑的侍卫道:“你们先下去吧。”
几个人拿着钱,乐呵呵走了。
顾无双现在也算是赫连彧的半个手下了,这些侍卫们有眼力见的很。
冷秋寒冬帮着把流夏救下来,三个人对她的态度都冷冷的,或者说,不满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小姐!小姐何曾亏待过你我!”彩春含着泪水哽咽道。
“人往高处走,我并没有错……”流夏没有去直视她们谴责的双眼,只是淡淡的陈述自己的观点。
“你——”
“行了,没时间听你们辩驳,”顾无双厉声打断了接下来没完没了的话,“我送你离开,以后你就自由了。”
一张卖身契,和一袋银钱被递给流夏。
看到卖身契的那一刻,流夏是难以置信的,颤抖着手,接过自己的东西。
“别这么看着我,这些都是祝安的意思,从此以后,你和她再无关系。”
这些行为,在顾无双看来就是妇人之仁,如果是她,她会直接给流夏一个痛快,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不过谁让人是祝安的呢,她尊重祝安的安排。
她又另外抽出三张卖身契:“这些是你们的,如果你们想要自由,可以带走自己的卖身契,以及一笔钱。”
“当然,你们可以选择继续留在王府。”
“这些都是她对你们的安排,你们看着选吧。”
三个人犹豫了片刻,都抽走了自己的卖身契,神情落寞。
王妃不在了,她们也不想留在王府里,睹物思人,难免情伤。
把三个人打发走,顾无双再次看向流夏:
“我还是要警告你一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些事,如果有其他人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一个黑乎乎的药丸,被顾无双强行喂给流夏。
“这是一种蛊毒,一旦发作,你会体验百蚁噬心之痛,痛苦七日后才会死亡。”
流夏被吓得连连点头,什么也不敢多说。
“好了,你可以滚了。”
拍了拍手,顾无双一身轻松的离开地牢。
总算解决了所有的麻烦,接下来,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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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安王妃遭奸人所害,不幸离世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定安王府的朱漆大门敞开着,门楣上悬挂的“奠”字黑幡被风掀起一角,与两侧垂落的素白长幔交织,将往日的威严尽数覆上悲戚。
正厅早已设为灵堂,灵案上燃着一对白烛,烛火摇曳间,映得王妃的画像愈发温婉。
前来吊唁的人,身披素衣白绫,面色凝重,络绎不绝,连赫连珏也派了身边的公公前来慰问。
赫连彧身着麻衣,枯坐于灵前,眼神呆滞,眼窝深陷,眼底的红血丝如蛛网般蔓延,往日里温润的嗓音早被悲恸磨得沙哑,连呼吸都带着压抑的颤抖。
但情绪最激动,还要是祝丞相一家。
祝氏夫妇由侍女搀扶着走进来。
祝丞相一身素色长衫,往日里挺直的脊背此刻弯得厉害,手里攥着的白绸帕子早已被泪水浸透,边角皱得不成样子。
他目光死死锁在灵案上的画像,脚步虚浮,若不是身旁侍女扶着,几乎要栽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像是被什么堵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祝夫人刚跨进灵堂,看到画像上女儿温婉的面容,便再也忍不住,猛地挣脱搀扶,扑到灵案前,双手死死抠着案沿,指节泛白。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走在娘前头了……”她哭声凄厉,往日端庄的发髻散乱,几缕白发贴在泪湿的脸颊上,“你说还要回家看我,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赫连彧起身想上前搀扶,却被祝夫人挥开手。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声音里满是痛彻心扉的质问:“王爷,我把女儿托付给你,让她做你身边安稳的王妃,可你怎么就没护好她?怎么就让她遭了这样的罪!”
祝老爷上前拉住妻子,自己却也红了眼眶,对着灵位深深鞠躬,泪水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吾儿……安心去吧,爹娘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祝寒声凝视着安安静静的躺在棺材里的人,神色晦暗不明。
丞相夫妇在灵前枯坐许久,祝夫人一遍遍抚摸着灵案上王妃生前用过的玉簪,那是她当年亲手为女儿插上的及笄礼,如今却成了睹物思人的痛。
直到暮色渐沉,仆从再三劝说,二人才在搀扶下缓缓起身,背影在摇曳的烛火里,显得格外孤苦凄凉。
灵堂角落的铜炉里,香灰积了厚厚一层,袅袅青烟缠绕着梁上垂下的白幔,缓缓升空。
至于祝安,她又一次以灵魂的状态飘在了半空中。
这是她自从回门日起,再一次遇到祝丞相一家人,他们悲切的情绪她感受到了,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沉闷。
“到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了。”
她决定假死的时候,光顾着想赫连彧了,没有考虑过原主的父母,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
甚至她还帮着一起利用原主父母对原主的爱,她真该死啊……
七天后,晨雾还未散尽,定安王府的朱漆大门便缓缓敞开。
先有八名素衣仆从抬着白底黑字的“奠”字幡旗走在最前,幡角在微凉的风里翻卷,像极了压抑不住的呜咽。
紧随其后的是六十四人抬的楠木灵柩,棺身裹着厚厚的素色锦缎,四角悬挂的白绸长穗垂至地面,随着步伐轻轻扫过青石板路,留下细碎的摩擦声,在寂静的长街上格外清晰。
灵柩后跟着王府的亲眷与仆从,人人身着素服,手中握着白菊,低低的啜泣声混着引路僧人的诵经声,在晨雾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悲网。
长街上早已挤满了闻讯而来的百姓,连孩童都被家人拉在身后,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送灵的队伍缓缓前行,白绸与黑幡在晨雾中连绵成河,连天边的朝阳都似被这悲戚染得黯淡,只透出一点微弱的光,洒在漫长的送灵路上,照得满地缟素愈发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