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瑾年可以卡着时间走进酒吧的时候,他下意识看向吧台的方向。
他今天仍旧是那副商业精英打扮,周围人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诧异,心想,怎么会有人来酒吧穿得跟客户谈商务一样。
今天的温祈穿得很普通,黑色的立领衬衫搭配红色的蝴蝶结领结,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调酒师。
徐瑾年面色如常,刚要抬脚走过去,目光蓦地一凝,动作也停了下来。
“要喝点什么?”温祈询问眼前的少年,说是少年倒也不算,薛默今年十九,刚上大一,算是成年人,只是皮相看着不大罢了。
薛默的长相是一看就是那种很受小姑娘欢迎的类型,骨相绝佳,浓眉大眼,耳朵上戴着一枚骨钉,带着少许痞气,又无损他少年人的张扬意气。
“酒,什么酒都行。”说着薛默将一张卡推到温祈面前。“价格随你开。”
“十万一杯也行?”温祈没有去接,挑眉问。
“可以。”薛默不是个缺钱的主,只要他乐意,一百万也是给得起的。
“稍等。”
温祈自然注意到了远处的徐瑾年,但他假装没看到,用玻璃杯给薛默烫了一杯热牛奶推到他面前。
“喝这个吧。”
不等薛默开口,他旁边的朋友便忍不住了,其中一人拍了拍桌面:“喂,把我们当冤大头呢,十万块一杯热牛奶!”
温祈没搭理他,将黑卡推了回去,对薛默说:“还是别喝酒了,身体要紧。”说着他指了指眼下,少年皮肤白,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只是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太清,靠近了还是能看到。
这不是短时间就能出现的,薛默约摸着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睡觉了。
薛默闻言,抬手摸了摸眼下的皮肤,伸手拿过玻璃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他没有收回桌上的黑卡。
“刷卡吧,答应你的。”
“这不是酒,不算名额,等你休息好了下次来的时候我再给你调。”温祈也没有再拒绝,直接把卡推给旁边的侍者。
侍者看完全程,接过黑卡,忍不住咋舌,还是温祈有手段。
薛默打发了身边的人去玩,在温祈面前坐下,他握着玻璃杯喝了一口,想起上次在酒吧外面看到温祈跟一人谈笑,再看着眼前人依旧那副冷漠的表情,忍不住问:“怎么才能让你笑?”
这话问得温祈不知道该怎么接,说得他像那个烽火戏诸侯的褒姒似的。
老板出的什么破主意。
“开心自然就会笑了。”温祈拿着酒杯擦拭着,回答他说。
“那你不开心吗?”薛默盯着他,颇有一股问不出原因不罢休的态度。
谁上班会开心,温祈扯了扯嘴角。
“谈不上,只是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闻言,薛默似乎很同意这句话,他沉默下来,只是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玻璃杯。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温祈沉默的擦着玻璃杯,薛默一言不发的将牛奶喝到见底。
“还要来一杯吗?”温祈耐心的询问。
薛默撑着下巴,似乎有些犯困,他强撑着精神,问温祈:“这世上有值得让人开心的事吗?”
“有。”温祈笃定的回答。
“有吗?”薛默又沉默下来,他再也撑不住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温祈凑过去看了一眼,确认对方确实睡着了。
他拍了拍薛默的头,发出无声的叹息。
在徐瑾年看来,两人很亲密,看上去认识很久了。
薛默,这个人他不算熟悉,但认识,薛家离经叛道的小少爷。
温祈还认识这样的人物,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话又说回来,薛默常年混迹在酒吧,夜总会这种风月场所,三天两头赛车玩极限运动,认识一个酒吧的调酒师也很合理。
徐瑾年压下内心的不满,抬脚走了过去。
“小七,这是你朋友吗?”他故意这么问,薛默向来用鼻孔看人,根本不知道给面子这种事,怎么会跟温祈这种人做朋友。
徐瑾年看人的时候总是那么的傲慢,温祈看透了他的傲慢。
所有的渣攻里面,温祈最讨厌的就是徐瑾年。
虚伪,傲慢,目下无尘,明明内心充斥着腌臜的欲望,却没有勇气面对它,披着温良恭敬的皮囊,时间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人。
“是朋友。”温祈点点头,示意徐瑾年到另一边去:“我们到那边去说吧,他睡着了,怕吵到他。”
温祈的回答让徐瑾年更加不满,他看了一眼薛默,温祈居然要他退让。
朋友,呵。
温祈给徐瑾年调了一杯冰川。
深蓝和浅蓝过渡,最上面飘着一座小小的冰山,但水面下却是庞然大物。
表层是浅色越往下颜色越接近黑色。
很符合徐瑾年这种人。
徐瑾年看着眼前的酒,眼里闪过异色,他看着温祈,对方仍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仿佛只是随意调制的。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灼烧的感觉立刻充斥着整个口腔,然后顺着喉管将内脏点燃。
但很快这种感觉又沉寂下来,像是瞬息之间燃烧而起又被扑灭的欲望。
徐瑾年控制住咳嗽的冲动,简洁点评:“味道不错。”
听到徐瑾年的点评,温祈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内里却是笑得不行。
这酒好看是好看,味道嘛确实不敢恭维。
当然,这酒不卖给别人,这是他专门给徐瑾年准备的。
徐瑾年倒是比想象中还能忍,看来体面和风度已经刻在他骨子里了。
陆陆续续又有人来找温祈调酒,温祈秉承着不能砸老板招牌的职业精神一一拒绝。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那些人看温祈时露骨的眼神,徐瑾年突然没有了喝酒的兴致。
“一定要在这里工作吗?要是缺钱的话可以到徐氏来工作,我给你双倍的薪资。”
听着倒是大方,实际上这对温祈来说没什么好处。
在沈氏还没转正呢,就跳槽去了徐氏,还是徐瑾年亲自挖过去的,背后的桃色猜想怕是在他过去的第一天就会甚嚣尘上。
大多数人都讨厌关系户,更看不上凭借皮囊上位的关系户。
届时,温祈在徐氏孤立无援,唯一能够依附的也就只有挖他过去的徐瑾年。那个时候,温祈是扁是圆还不是徐瑾年说了算。
后面温祈要想爬起来那就难了。
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温祈根本不在乎。
他要是想要钱,多的是人给他,不缺徐瑾年一个。
“调酒算是我的爱好,一种发泄压力的爱好,所以暂时还没有辞职的打算。”
“徐总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温祈毫不犹豫的拒绝徐瑾年的提议。
“我可以给你换一个工作环境。”徐瑾年还是不死心,男人对自己的东西多少都有点占有欲,他不喜欢别人看温祈的眼神,也不喜欢温祈站在这里任由别人打量。
救风尘,这种上位者永不腻味的戏码,高高在上的施舍一点蝇头小利就想要别人付出一颗真心。
真有意思。
温祈转身去拿酒杯,掩去眼底闪过的讥笑。
他正思考着该怎么拒绝,一直趴在那睡觉的薛默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他不是说不想辞职吗?”
“你听不懂他说的话吗?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