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异常清新,角落里几台造型奇特、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方形设备正无声地工作着,显然是最顶级的空气净化与粉尘回收系统。几座巨大的传统锻炉依旧矗立在中央,但炉体表面覆盖着崭新的、反射着金属冷光的防护层,炉膛内燃烧的并非寻常可见的焦炭或燃气火焰,而是一种极其稳定、呈现出纯净青白色的高温等离子焰流,无声地舔舐着虚空,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热力,偏偏室内的温度却控制得恰到好处,毫无传统锻刀坊那种能把人烤脱皮的窒息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排沿墙摆放的锻打平台。巨大的机械臂悬停在平台上空,结构精密复杂得如同外星造物。旁边操作台上,几块超薄柔性屏正流淌着瀑布般的数据流,三维立体投影在空中勾勒着复杂的刀胚结构图,其精细程度远超他们见过的任何教学模型。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未来实验室般的氛围,安静得只剩下等离子火焰的微弱嗡鸣和空气净化系统低沉的送风声。这哪里是破旧的商业区锻刀室?分明是某个尖端研究所的秘密工坊!
胡刀就站在最里面那座最大的锻炉旁。他依旧穿着那身素白得晃眼的锦袍,纤尘不染,与周围冰冷强悍的金属质感形成刺目的反差。他背对着门口,身形显得有些单薄,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雪白的绒布擦拭着手中的一柄短刀。那刀造型古朴,刀刃弧度流畅,刀身呈现出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暗青色,正是四品青刀“残月刃”。在他脚边,随意丢着几块灰扑扑、布满气孔和杂质的低等废铁锭,像是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的垃圾。
马勒和葛都呆立在门口,嘴巴微张,像两条误入深海巨鲸腹腔的沙丁鱼,半天合不拢。眼前这超出认知的场景,配上老大那副弱不禁风、随时要咳血的“病美人”模样,反差强烈到让他们的大脑彻底宕机。
胡刀似乎没察觉到他们的到来,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擦刀的动作优雅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擦完,他手腕极其随意地一翻,那柄暗青色的“残月刃”在空中划过一道极短的弧线,无声无息地没入他宽大的袖袍之中,消失不见。
他这才缓缓转过身,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扫过门口的四人,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来了?” 胡刀的声音不高,依旧是那副带着点病气的慵懒调子。他抬手,用那柄素白折扇随意指了指旁边两张空着的、同样配备了先进显示终端和传感装置的锻打操作台,“位置给你们留着。今天的小灶内容很简单,”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几块丢在地上的废铁锭上,“用这些‘材料’,每人给我敲一把能入眼的刀胚出来。要求,能稳定传导初级武者的劲炁就行,二品下等,勉强凑合。”
二品下等?勉强凑合?
马勒和葛都感觉自己的脸皮在抽搐。用这种丢路上狗都不啃的垃圾废铁,敲出能传导劲气的二品刀?这要求听起来简直像让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去跑马拉松!就算是最顶尖的学徒,用上好的精铁,也得小心翼翼、全神贯注才能保证锻造出的刀胚达到二品,而且失败率极高!老大这是拿他们开涮呢,还是病糊涂了?
马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缓解这令人窒息的尴尬:“老大…您看,这…这料子是不是有点太…太‘返璞归真’了?要不咱换点稍微…呃…不那么考验运气的?” 他搓着手,眼神飘忽,第六感在疯狂报警,提示他眼前这位“病弱”老大身上正散发着极其恐怖的非人气息,危险等级爆表。
葛都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几块废铁,仿佛想用眼神把它们变成精钢。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挤出干巴巴的一句:“老大,这…难度系数是不是稍微高了一点点?”
胡刀没说话。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马勒和葛都瞬间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冻结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