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奔晚上做了个梦。
他梦见几年之后,曹操把曹昂的妹妹曹媛嫁给了他,然后问他,现在你是谁。
梦中的贺奔很疑惑,我是谁?
这要放在现代社会,高低我得给你来一句我是嫩爹……
还问我是谁,我肯定是贺奔啊我。
嘶……难道你看穿我穿越者的身份了?
然后梦中的曹操就开始给他解答,你是贺奔,对,没错。
同时,你还是我贤弟,咱们是兄弟,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弟。
我儿子得叫你叔父,我女儿也得叫你叔父;所以,你管我我儿子和女儿,叫侄子和侄女。
你又娶了我女儿,那你得管我叫岳父,我管你叫女婿。
你是我儿子的老师,我儿子见了你得行弟子礼,叫你一声先生;我也得跟着一起,尊称你一声先生,
当然了,你还是我儿子的妹夫,那我儿子既是你徒弟,又是你大舅哥。
所以,你是我的贤弟+贤婿。
你是我儿子的老师+妹夫+叔父。
你是我女儿的夫君+叔父。
你管我儿子叫徒弟+贤侄+大舅哥。
你管我女儿叫侄女+夫人。
……
然后贺奔就惊醒了,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正在屋子里给他收拾衣服的德叔。
“少爷?是我吵醒你了?”德叔看着睡的好好的、突然坐起来的贺奔,下意识停下了动作。
贺奔沉默许久,缓缓转过头去注视着德叔:“没事儿,不是你,是孟德兄把我吵醒来了。”
说完这句话,贺奔倒头就睡。
一直在外间等候的曹昂听见屋内说话声,以为先生醒了,便轻手轻脚推门进来,正好看见贺奔重新躺下的身影。
啊?这……
曹昂指了指已经重新开始打酣的贺奔,看向德叔,表示自己不太理解发生了什么。
德叔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儿,示意曹昂先安静,然后蹑手蹑脚的带着曹昂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到了外头,曹昂终于发问:“先生刚才不是醒了么?”
德叔点点头:“对,他说是被你父亲吵醒来的。”
曹昂懵了,啥?
我父亲不是在几百里外的顿丘大营中么?他是怎么做到隔着几百里还能把先生吵醒的?
难道刚才我父亲赶回来了?然后专门把先生吵醒,紧接着又走了?
他跑了几百里路,就为了回来跟先生说一句别睡了,快起床?
德叔看见曹昂这副一脸懵的模样,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然后指了指里屋方向,“我估计啊,就是睡糊涂了,说的话不能当真的!”
曹昂木然的点点头,哦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走到门口,把门推开一条缝,往里边儿看了一眼。
果然,贺奔还是刚才那个睡姿,一动没动。
见到这个场景,曹昂慢慢关上门。
……
和曹家联姻这件事,到底好不好?贺奔其实有在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尤其是郭嘉对他说过的那番话,这件事关乎他贺奔的终身,也关乎到曹操的家事,更关乎到未来。
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贺奔必须得在曹操回来之前想清楚。
说实话,贺奔第一反应就是——那我以后还能躺平摸鱼么?
一开始,贺奔的想法,是倾尽家资助曹操起兵,然后就开始躺平摸鱼。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乱世之中,你要没条粗壮的大腿可以抱,那你就等着自己的大腿骨被人家拆了当柴火烧吧。
所以,贺奔在御三家里挑了曹操。
后来贺奔发现,他可能得稍微干一点儿活,然后才能躺平。
再后来贺奔发现,他好像还得多干一点儿活,然后才能躺平。
再然后,干着干着,贺奔就莫名其妙成了东郡的郡丞,在曹操不在的时候,总领东郡一切要务。
嘶……这剧情好像不对啊!
我怎么躺着躺着,躺成曹营大管家了?
关键是曹营的人都还挺服他的,见面一口一个先生,那叫一个尊敬。
以前可能多少有黄忠的武力威慑在的原因,现在见面继续叫先生,那是真心的尊敬,一点虚伪没有的。
其实吧,仔细一想,贺奔也明白曹操想要联姻的用意。
在古代,维持不同姓之间最好的方式,其实就是联姻。通过这种方式,让两家之间有了血脉相连的机会,比如历史上曹家和夏侯家之间的联姻,曹操把女儿清河公主嫁给了夏侯惇的儿子夏侯楙——嘶,这个女儿不就是曹媛么?惇子,不好意思啊,老曹要把你儿媳妇嫁给我了。
还有,曹操把安阳公主嫁给了荀彧的长子荀恽,从曹家挑了个宗室女嫁给许褚的儿子许仪,把侄女嫁给了夏侯惇的弟弟夏侯廉,给自己儿子曹彰、曹植娶了夏侯氏的女子。
还有,夏侯渊的女儿嫁给了曹真,曹丕的女儿嫁给了夏侯渊的侄子夏侯尚,曹爽的女儿嫁给夏侯渊的儿子夏侯威,等等等等……
曹家和夏侯家,就是通过这样一代又一代的联姻,形成了一个盘根错节的血缘与政治共同体。这种关系比任何盟约或官职都更加牢固。
现在,曹操要将贺奔也纳入这个网络中。
若应下这门亲事,贺奔便不再是客卿,而是家人。
客卿可以随时抽身,可以“摸鱼”,可以保持距离,但家人不行。
家人意味着责任,意味着捆绑,意味着他贺奔从此与曹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似乎与他最初的“躺平”计划背道而驰。
如果……拒绝呢?
贺奔很清楚拒绝的后果,哪怕他和曹操的关系再亲密无间,在曹操抛出“联姻”这种两家为一家的建议之后,他如果拒绝,那就代表他贺奔内心深处,始终画着一条线,一条不容逾越的界限。
这条界限,在曹操这样的枭雄看来,就是……不彻底归心。
曹操这个人,他可以对自己人推心置腹,百般容忍,甚至嬉笑怒骂皆不拘礼。
你看郭嘉,这小子行为放浪,不拘常理,曹操却视若珍宝。
你看许褚,憨直鲁莽,曹操学狗叫,别人都不敢笑,许褚却是笑的最大声的那个。就是这么个虎痴,曹操却引为心腹,托付身家性命。
所以,对“自己人”,曹操有足够的胸襟和耐心,容得下缺点,也看得见长处,给予的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倚重。
但对于不彻底归心的人,哪怕是才高八斗,功劳盖世,曹操也始终会留着一分猜忌,三分提防,和六分的利用之心。
就比如……荀彧。
荀彧的才能,功劳,品德,举世公认,曹操也曾经对他言听计从,视作肱骨。可一旦荀彧在“代汉”这个根本立场上表现出迟疑,触及了“终极枭雄版”曹操心中那条“是否完全为自己人”的底线,往日的所有情分与功劳,顷刻间便会烟消云散,最终只能落得个悲凉结局。
“呼……”贺奔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坐起身来。
里屋的门再度被推开,曹昂和德叔的两个脑袋悄悄在门缝里观察情况。
“这次是醒了还是……”曹昂小心翼翼的问道。
德叔小声回答:“嘘!再等等……”
只听见贺奔那声熟悉的“德叔!我饿啦”传出来,德叔这才直起腰来,大大方方推开门走进去。
也不忘回头给曹昂丢下一句“这次是真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