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范点的牌子挂上后,凌家坉土药房的门槛几乎被踏破了。不仅是本村社员,连周围十里八乡的群众,甚至县城都有人慕名而来,指名要找“小神医”凌风看病。有来看老寒腿的,有来治失眠的,还有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求治疑难杂症的。
凌风更忙了,但他忙而不乱。对于常见病,他依然以草药为主,针灸为辅,效果显着,收费低廉。对于真正棘手的疑难杂症,他则更加谨慎。他首先会详细记录病情,运用所学知识进行分析,如果自觉没有把握,会坦诚告知,并建议病人去条件更好的县医院或地区医院,绝不逞强。这种负责任的态度,反而赢得了更多人的信任。
私下里,凌风对灵枢九针和金针的研究更加深入。他每晚都会进入空间,在那本残卷的指导下,结合导引术,反复练习认穴、行针,感受那丝气息在针尖的流动。他发现,金针似乎对调理虚证、补益元气有奇效,而九针中的“长针”、“大针”等,对于深部顽疾、疏通经络有其独特优势。但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这些宝贝和与之匹配的高深针法,是绝对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且有绝对把握时,绝不能轻易示人。他将其视为一种修行和储备,目标是为将来攻克真正的大病、重病积累资本。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一天,邻县一位四十多岁的汉子用板车拉着他年迈的母亲来看病。老太太中风后半身不遂多年,口眼歪斜,言语不清,辗转多家医院效果不佳,家里已被拖垮。汉子听说凌风的名声,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而来,见面就要下跪。
凌风仔细检查了老人情况,属于中风后遗症,气血亏虚,痰瘀阻络,非常棘手。常规草药和普通针灸,效果有限。看着汉子绝望而期盼的眼神,凌风心念电转。他想到了灵枢九针中关于“通经活络”、“醒脑开窍”的记载,以及金针培元固本的功效。或许,可以冒险一试?但风险极大!
他沉吟良久,对汉子实话实说:“大娘这病,日子久了,很重。我只有三四成把握,而且要用一种比较特殊的家传针法,有一定风险。你们愿意试试吗?”
汉子咬牙道:“凌大夫,俺娘这样活着也是受罪!只要有一线希望,俺都愿意试!出了啥事,绝不怨您!”
得到家属同意,凌风做了周密准备。他选择在安静的傍晚,关闭药房门,只让铁柱在一旁协助。他凝神静气,第一次在现实中,同时动用了灵枢银针(选用其中三根)和一根金针。他先以金针轻刺关元、气海,度入那丝温润气息,固护老人微弱的元气;再以灵枢银针,按照残卷上一种玄妙的手法,针刺百会、风池、曲池、足三里等穴,手法时缓时急,时深时浅,那丝导引术气息在针尖跳跃,努力冲击着淤堵的经络。整个过程,凌风全神贯注,额头汗水涔涔,脸色渐渐发白。
行针约半小时后起针。奇迹发生了!老人原本歪斜的嘴角,似乎正了一点点!麻木的手指,也能微微动弹了!虽然变化细微,但足以让汉子喜极而泣!
“娘!娘你的手动了一下!你看见了吗?”汉子声音颤抖。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似乎也闪过一丝光亮。
凌风长舒一口气,几乎虚脱。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后续治疗漫长,但他成功了!灵枢九针配合导引术,真的对这等顽疾有效!他开了些益气活血、化痰通络的草药,叮嘱汉子定期带来复诊。
这个消息,虽然凌风要求保密,但还是在小范围内传开了。凌风能治“中风偏瘫”的名声不胫而走,虽然更加神乎其神,但也带来了更大的关注和潜在的风险。
凌风治愈中风偏瘫的消息,像开春的柳絮,悄无声息却无孔不入,飘遍了附近的乡镇,甚至传到了县城。凌家坉这个往日宁静的小山村,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十里八乡,甚至更远地方的人,扶老携幼,赶着驴车,蹬着自行车,满怀希望地来到这个藏在山坳里的小村庄,只为找“小神医”凌风瞧一眼那缠身的顽疾。
土药房那间原本还算宽敞的屋子,如今从早到晚挤满了人。空气中混杂着草药味、汗味和期盼焦虑的气息。来看病的,有多年老寒腿疼得下不了炕的,有咳喘半辈子晚上睡不成觉的,有妇人家的隐疾羞于启齿的,更有几个像之前那老太太一样,是中风后遗、瘫了半边身子被家人抬来的。凌风忙得脚不沾水,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问诊、号脉、开方、针灸,常常要到月上柳梢头,才能送走最后一位病人。
铁柱和春苗也跟着忙得团团转,抓药、熬药、维持秩序,累得瘦了一圈,但眼神里却闪着光。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个被病痛折磨多年的人,在凌风哥(现在不少外地人也跟着尊称“凌先生”)的妙手下,痛苦减轻,甚至有了起色,那种成就感,无法言喻。王福满又是高兴又是发愁,高兴的是凌风给凌家坉挣来了天大的脸面,发愁的是这么下去,凌风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而且人多眼杂,保不齐会出什么岔子。
凌风自己心里更是明镜似的。名声是把双刃剑。来的病人越多,病情越复杂,对他医术的考验越大,也越容易暴露他那些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比如那套灵枢九针和古金针,他绝不敢轻易动用,平日里给普通病人针灸,用的还是那套普通的毫针,只是下针更准,手法更精妙,效果已然不凡。但对于几个特别棘手、普通针药效果甚微的症候,他内心深处会进行激烈的挣扎。
这天下午,药房里来了一对父子。父亲约莫五十岁,脸色蜡黄,弯腰驼背,由儿子搀扶着,每走一步都龇牙咧嘴,说是腰痛了十几年,近年越发严重,像有根棍子杵在腰眼里,疼得夜不能寐,县医院看了好几回,说是“腰椎间盘突出压迫神经”,除了吃止痛药,也没啥好办法,建议去省城手术,可家里实在掏不出那笔钱。汉子说着,眼圈就红了,他儿子也在一旁直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