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的风突然变了向,裹挟着远处街道的车流声,吹得信徒们额前的碎发乱颤。陈序刚说完最后一句 “希望你们找回自己的生活”,眼角余光就瞥见东侧路口驶来三辆银灰色商务车 —— 车身没有任何标识,车窗贴着最深色的防爆膜,轮胎碾过碎石路时几乎没有声响,像三只蛰伏的猎豹。
“行动。” 叶晴的声音刚落,商务车的车门同时弹开,下来十二名身着黑色战术服的特遣队员。他们戴着半脸护具,手里握着加装了橡胶子弹的防暴枪,动作精准得像一套预设程序:两人一组守住仓库四周的制高点,四人快速在信徒外围拉出隐形警戒带,剩下六人形成楔形阵,将陈序、叶晴和林溪护在中间。
“这是…… 什么情况?” 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之前忏悔的中年信徒刚抬起手想追问,就被一名特遣队员用手势制止 —— 护具下的眼神冷静无波,没有敌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穿校服的男孩攥紧了手里的木棍,却没再往前一步,只是盯着那些战术服上绣的 “天平” 徽记,眼里的迷茫又深了几分。
“上车。” 叶晴拍了拍陈序的肩膀,指了指中间那辆商务车 —— 车门已完全打开,车内铺着深黑色地毯,前排驾驶座和副驾坐着伪装成普通司机的队员,手里握着车载电台,正低声汇报 “周边无异常,可撤离”。
陈序牵着林溪的手,被特遣队员护着走向车辆。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愤怒的呼喊:“你们要带他去哪?!他还没说清楚!” 是之前举着扩音器的激进信徒,他挣脱两名队员的阻拦,想冲上来抓住陈序的衣角,却被第三名队员用防暴盾轻轻抵住胸口,往后推了半步。
“配合‘天平’工作,后续会有官方通报。” 队员的声音透过护具传出,带着机械的平稳。可这平静却像火星掉进了油锅,更多信徒反应过来 —— 他们刚从 “默言是先知” 的迷梦里醒来,又陷入 “陈序要被带走” 的恐慌,有人高喊 “别让他们走”,有人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子,还有人试图扯断警戒带,混乱像潮水般重新涌来。
特遣小队立刻调整阵型:制高点的队员举起信号枪,朝天空发射一枚绿色信号弹 —— 这是 “外围支援” 的指令;外围队员迅速收缩警戒圈,将试图冲进来的信徒牢牢挡在外面;护送陈序的队员加快脚步,将他和林溪推进车内,叶晴紧随其后。
车门 “砰” 地关上,隔绝了车外的喧嚣。陈序靠在冰冷的车窗上,鼻尖贴着玻璃,看着外面的混乱渐渐被控制:绿色信号弹的光晕下,更多穿着便衣的 “天平” 队员从街道两侧涌出,将情绪激动的信徒逐一引导到空地上;之前扔石子的人被两名队员围住,手里的石子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警戒带旁;穿校服的男孩站在原地,手里的木棍不知何时已经放下,只是望着车辆的方向,眼神里没了愤怒,只剩茫然。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在出租屋里敲下 “默言” Id 时的样子 —— 那时他以为这只是一个逃避现实的 “壳”,却没想到会慢慢长成信徒眼里的 “神坛”:有人为它狂热,有人为它受伤,有人为它迷失。而现在,这尊用谎言和狂热堆起来的 “神坛”,正在他身后一点点崩塌 —— 像被风吹散的沙堡,像晨光里消融的雾气,再也留不下任何痕迹。
“在想什么?” 林溪靠在他身边,轻声问道。她手里拿着之前陈序摔裂的平板,屏幕上还停着仓库计时器的最后一秒 —— 那是 “神坛” 崩塌的起点,也是他们新生活的开端。
陈序摇了摇头,指尖在车窗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痕迹。他摸出怀里的 “责任确认” 文件,封面上的字迹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 —— 这不再是逃避,而是对过去的告别,对未来的承诺。车窗外,仓库渐渐远去,信徒的身影变成了模糊的小点,最后彻底消失在后视镜里。
商务车汇入主干道的车流,银灰色的车身混在普通车辆里,再也看不出任何异常。叶晴坐在前排,正对着车载电台汇报 “撤离顺利,目标安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 这场持续了近三年的 “默言之乱”,终于迎来了阶段性的终结。
陈序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第一次发布 “神谕” 时的忐忑,看到信徒追捧时的窃喜,发现极端行为时的愧疚,注销 Id 时的决绝,还有刚才看着 “神坛” 崩塌时的释然。这一切,都是 “欲望觉醒” 的痕迹 —— 他对 “被认可” 的欲望,赵无妄对 “利益” 的欲望,信徒对 “精神寄托” 的欲望,最终在 “原始积累” 的混乱中,归于平静。
“第一卷,《欲望觉醒与原始积累》,终。” 叶晴突然开口,像是在对电台汇报,又像是在对陈序说。
陈序睁开眼,看向车窗外 —— 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一片金红,车流像一条发光的河流,朝着城市深处驶去。未来会怎样?他不知道。或许还会有新的 “欲望” 觉醒,还会有新的 “混乱” 出现,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逃避。
车辆继续向前,汇入无边的车流,驶向那片注定波澜壮阔的、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