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的手抖得厉害。
那半截弩箭冰冷地硌在掌心,箭杆粗糙的木刺扎进皮肉,带起一阵细微却钻心的疼。可这疼,比起左肩那团疯狂撕扯、咆哮、濒临炸裂的“三源冲煞”图腾,简直如同蚊蚋叮咬。三股力量——星图的浩瀚冰冷、玉佩玉魄的温润生机、玄冥死气的腐朽阴寒——在他血肉与灵魂的熔炉里冲撞、撕咬、彼此湮灭。每一次冲突都像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经脉里乱窜,每一次爆发都伴随着骨骼深处不堪重负的呻吟。那烙印在左肩的诡异三色纹路,此刻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蔓延,皮肤下的血管狰狞凸起,颜色在青紫与赤红间急速变幻,仿佛下一秒就要撑破皮囊,将他彻底撕成碎片。
全靠胸口那枚紧贴肌肤的玉佩,一股股温润却日渐微弱的玉魄之力艰难地流淌着,像一道摇摇欲坠的堤坝,勉强约束着堤内翻腾咆哮的毁灭洪流。刑天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玉佩深处传来的细微哀鸣,那是本源力量被急速消耗的悲音。它撑不了多久了。
而眼前的危机,比体内翻腾的毁灭更迫在眉睫。
星骸荒原,一片被星辰遗骸和亘古焦土覆盖的死寂之地。此刻,这片死寂被彻底打破。无数幽绿色的兽瞳,如同从地狱深渊浮起的鬼火,密密麻麻地亮起,从四面八方涌来,贪婪地锁定了祭坛上这两个散发着浓郁生机与毁灭能量的“猎物”。
星尘巨蝎庞大的暗影在远处嶙峋的岩壁间移动,甲壳上凝结的星尘碎片闪烁着冰冷的光;碎石蠕虫那令人作呕的环节身躯在焦黑的土地下拱动,所过之处,坚硬如铁的焦土如同流沙般塌陷;形如秃鹫却生着骨翼的怪鸟在低空盘旋,发出刮擦金属般的刺耳鸣叫……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腥臊、贪婪和赤裸裸的杀戮欲望。
兽潮!被墨漓磐龙之血唤醒的祭坛能量,以及刑天体内那濒临失控的“三源冲煞”,如同黑夜中最耀眼的灯塔,将这片荒原深处所有蛰伏的饥饿凶物,尽数吸引而来。
而在这汹涌兽潮的最前沿,一道格外庞大、格外凶戾的身影,正一步步踏着焦土逼近。那是一头巨狼,骨架粗壮得惊人,浑身覆盖着如同烧焦岩石般的灰黑色硬毛。它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窝的位置,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疤,斜斜划过整个头颅,皮肉翻卷,狰狞无比。此刻,这只仅存的独眼,正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嘲弄的残忍,牢牢锁定刑天颤抖的手和背上昏迷的墨漓。那眼神,冰冷、嗜血,充满了对弱者的轻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刑天的心猛地一沉,这伤疤……这独眼狼王散发出的凶戾气息,竟隐隐与他左肩那狂暴的图腾产生了一丝诡异的共鸣,一种源自洪荒、同样被毁灭与疯狂浸染过的气息。
墨漓软软地伏在刑天背上,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磐龙之血强行唤醒龙骸祭坛的投影,几乎抽干了她本就因失血而虚弱的身体。她的脸颊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那支维系过她母亲最后一丝生机的蓝萤石簪子,此刻正插在她散乱的发髻间,簪头那点微弱的蓝光,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黯淡一分,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带走幽姬留在这世间最后的痕迹。
“哥……”一声细若蚊蚋的呓语从背上传来,带着濒死的虚弱,“簪子……烫……”
刑天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窒息。母亲燃尽灵魂的“血影遁”扰乱了空间,将他们送入这绝地,代价是她自己的彻底消散。这簪子,是她留下的唯一念想,此刻竟也到了熄灭的边缘。而妹妹……他唯一的亲人,正伏在他背上,生命之火同样摇曳欲熄。
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刑天濒临崩溃的意识上,瞬间压过了左肩那撕裂般的剧痛,压过了体内三源冲撞带来的疯狂呓语。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荒原上那混杂着硫磺、焦土和兽类腥臊的冰冷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带来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抱紧!”刑天嘶哑地低吼,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他不再看那步步紧逼的独眼狼王,不再看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幽绿兽瞳。他的目光,越过狰狞的兽群,死死钉在祭坛中央——那由巨大洪荒龙骸虚影盘绕拱卫的核心区域。那里,焦黑的岩石上,古老的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散发出一种苍凉、威严、仿佛能镇压万古的气息。
那是唯一的生路!是母亲用生命为他们撕开的、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希望!
他动了。
不是后退,不是闪避,而是迎着那汹涌而来的死亡狂潮,一步踏出!
“嗷呜——!”
独眼狼王发出一声穿透力极强的长嚎,这嚎叫如同进攻的号角。它身后,几头体型稍小的恶狼率先按捺不住嗜血的冲动,化作数道灰黑色的闪电,从左右两侧猛扑上来!腥风扑面,獠牙在幽暗星光下闪烁着惨白的光泽。
刑天左手死死托住背上的墨漓,身体重心猛地一沉,右臂肌肉贲张,那半截弩箭被他反握在手中,尖端直指左侧扑来的恶狼咽喉!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原始、最本能的杀戮意志驱动下的爆发。
噗嗤!
弩箭粗糙的断口狠狠捅进了恶狼柔软的喉管,滚烫的兽血喷溅而出,溅了刑天半身一脸。那恶狼的惨嚎只发出一半便戛然而止,巨大的冲力带着刑天踉跄一步。与此同时,右侧的恶狼已经扑到,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刑天护着墨漓的左臂!
刑天眼中凶光暴闪,不退反进,身体猛地一个矮身旋拧!左肩那濒临失控的三源图腾仿佛被这绝境中的搏杀意志点燃,一股狂暴的毁灭之力不受控制地顺着左臂奔涌而出。
“滚开!”
轰!
并非实质的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无形的、源自灵魂层面的毁灭震荡!那扑来的恶狼如遭重锤,狰狞的狼脸上瞬间布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前扑的势头骤然凝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哀鸣着翻滚出去,七窍流血,眼见不活了。
但这一下强行催动,代价惨重无比。刑天左肩的图腾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三色光芒,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奔流,血管根根暴起,颜色瞬间变得紫黑!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眼前猛地一黑,喉头一甜,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摇晃,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才勉强站稳,没有倒下。
“吼!”
更多的兽吼从四面八方响起。刑天短暂的爆发和痛苦,在兽群眼中成了虚弱可欺的信号。几头形似鬣狗、却长着骨刺尾巴的怪物从焦土缝隙中钻出,悄无声息地逼近,涎水从咧开的嘴角滴落,腐蚀着地面,发出滋滋的轻响。头顶,骨翼怪鸟的盘旋高度降低了,尖锐的爪子闪烁着寒光。
刑天咬紧牙关,将涌到嘴边的鲜血生生咽了回去。他不再停留,更不再试图主动攻击。他只有一个目标——祭坛核心!
他迈开双腿,每一步都踏在焦黑的土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血脚印。那是他自己的血,从嘴角滴落,从强行催动力量后崩裂的虎口渗出,滴落在滚烫的焦土上,竟发出“嗤嗤”的轻响,灼烧起一缕缕带着腥甜气息的青烟。背上的墨漓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逾千钧。
“拦住他!”一个嘶哑、怨毒、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的意念波动,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扫过整个兽群。是那头独眼狼王!它并未亲自扑上,而是如同最冷酷的统帅,蹲踞在兽潮后方的高处,仅存的独眼闪烁着残忍而智慧的光芒,死死盯着刑天每一个踉跄的脚步。
命令一出,兽群的攻击瞬间变得疯狂而有序。星尘巨蝎放弃了缓慢的移动,尾部那闪烁着幽蓝星尘光芒的巨大毒钩高高扬起,如同攻城锤般,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隔着数十丈距离,狠狠朝着刑天抽击而来!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
同时,地面剧烈震动!数条碎石蠕虫从刑天前方的焦土下破土而出,布满利齿的环形口器如同地狱的绞肉机,疯狂旋转着咬向他的双腿!头顶,数只骨翼怪鸟如同投下的标枪,俯冲直下,目标直指他背上的墨漓!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绝境!真正的绝境!
刑天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体内狂暴的三源之力在死亡的刺激下疯狂咆哮,左肩的图腾光芒暴涨,三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扭曲跳动,皮肤寸寸龟裂,血珠瞬间渗出。玉佩的温润玉魄之力被这狂暴的冲击压得几乎熄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啊——!”
刑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那咆哮中蕴含着无尽的悲愤、绝望,以及焚尽一切的疯狂!他不再压制,也无法压制!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痛苦与仇恨,在这一刻被他孤注一掷地,狠狠贯入脚下的大地,贯入那由墨漓之血唤醒的龙骸祭坛!
活下去!用它们的血——祭我们的路!
轰隆隆——!!!
整个星骸荒原仿佛在这一刻彻底苏醒!刑天脚下的焦黑祭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盘绕在祭坛上空的巨大洪荒龙骸虚影,原本只是沉寂的投影,此刻却猛地睁开了双眼!那是两轮燃烧着无尽威严与毁灭意志的太阳!
一道难以形容其恢弘与恐怖的光柱,自龙骸虚影的口中,自祭坛的核心符文上,冲天而起!那光柱并非纯粹的能量,它由凝练到极致的星光、浩瀚无匹的洪荒龙威、以及刑天灌注其中的、狂暴决绝的毁灭意志共同构成!光柱呈现一种混沌的、不断湮灭又重生的三色旋涡,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撕裂开一道道细微的黑色裂痕!
首当其冲的,是那如同天罚般抽击而来的星尘巨蝎毒钩!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热刀切过牛油的轻响。那足以洞穿山岳的坚硬毒钩,在接触到毁灭光柱边缘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原始的星尘粒子,被光柱彻底吞噬、湮灭!星尘巨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苦嘶鸣,庞大的身躯疯狂后退,断口处光滑如镜,幽蓝色的血液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
紧接着,是那几条破土而出的碎石蠕虫!
毁灭光柱如同犁庭扫穴,横扫而过!那布满利齿的环形口器、坚韧的环节身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光柱所及,蠕虫庞大的身躯寸寸瓦解,化作漫天飞溅的焦黑肉块和腥臭粘液,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彻底归于虚无!
俯冲而下的骨翼怪鸟,如同扑火的飞蛾,在接触到光柱外围逸散的毁灭气息时,便瞬间被点燃,化作几团凄厉燃烧的火球,惨叫着坠落,在焦土上摔成几滩迅速熄灭的灰烬。
光柱以刑天为中心,呈扇形向前方荒原狂暴地推进、横扫!所过之处,焦土被犁开深不见底的沟壑,空气中弥漫着物质被彻底湮灭后留下的焦糊与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汹涌扑来的兽潮前锋,无论是狰狞的巨兽还是狡诈的猎食者,在这毁灭性的龙威星光柱面前,都如同狂风中的枯草,瞬间被撕裂、粉碎、气化!
哀嚎、嘶鸣、骨骼碎裂的爆响、血肉被蒸发的声音……无数种代表着死亡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短暂而惨烈的毁灭交响!
荒原被瞬间清空了一大片!焦黑的地面上,只留下纵横交错的巨大沟壑和零星冒着青烟的残肢断骸,证明着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并非幻觉。
光柱缓缓消散。
祭坛核心,刑天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仿佛要把碎裂的肺叶都咳出来。他浑身浴血,有自己的,更多是凶兽的。左肩的图腾光芒黯淡下去,但那股毁灭性的冲突并未平息,反而因为刚才的透支变得更加狂暴,如同无数烧红的铁针在疯狂穿刺他的骨骼和灵魂。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才勉强压住那几乎要冲垮理智的剧痛和反噬的眩晕。
背上的墨漓依旧昏迷,簪头的蓝光微弱得只剩下针尖大小,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然而,兽潮并未退去。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疯狂的骚动。毁灭光柱清空了前方,但两侧和后方,更多的幽绿兽瞳在黑暗中亮起,贪婪和凶残被刚才的毁灭彻底点燃,变得更加炽烈。星尘巨蝎在远处发出痛苦而暴怒的咆哮,断尾处蓝血淋漓。碎石蠕虫拱动地面的沙沙声从更远处传来,仿佛无穷无尽。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头独眼狼王。它依旧蹲踞在兽潮后方的高处,毫发无损。刑天那毁灭性的一击,似乎刻意避开了它所在的方位。此刻,它那只冰冷的独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刑天剧烈颤抖、几乎无法支撑的身体,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嘲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评估。它缓缓地、极其人性化地舔了舔自己前爪上沾染的、不知是哪个倒霉凶兽的血迹,然后,庞大的身躯微微下伏,肌肉绷紧,如同即将离弦的箭!
它在等待。等待刑天彻底力竭,等待那狂暴的力量将他自身彻底撕碎的那一刻!
刑天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越过重新开始逼近的兽群,死死盯住那独眼狼王。对方的冷静和耐心,比那些疯狂的兽群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意。他能感觉到,这头狼王身上,有着与他左肩图腾同源的、被某种古老毁灭力量浸染过的气息。它不仅仅是一头凶兽,更像是一个……猎手。一个耐心等待猎物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冷酷猎手。
“嗬…嗬…”刑天喉咙里发出破败的喘息,他试图再次站直身体,但左腿猛地一软,膝盖重重砸在滚烫的焦土上。反噬的力量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生机。玉佩的温润之力几乎微不可察,如同风中残烛。
背上的墨漓似乎被这震动惊扰,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插在她发髻间的蓝萤石簪子,那最后一点针尖大小的微光,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随即,彻底、完全地熄灭了。
簪子,熄了。
母亲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点微光,熄灭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悲恸和冰冷绝望,瞬间攫住了刑天的心脏,比三源反噬的剧痛更甚。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仿佛要沉入无底的深渊。
就在这时——
嗡!
脚下沉寂的龙骸祭坛,猛地一震!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苍茫、更加浩瀚的意志,如同沉睡万古的巨龙,缓缓睁开了眼睛!这股意志并非来自刑天,也并非来自墨漓的血,而是……仿佛被那彻底熄灭的蓝萤石簪子所触动!
祭坛核心那些原本明灭不定的古老符文,骤然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光芒并非温暖,而是带着一种镇压诸天、令万灵俯首的绝对威严!盘绕在祭坛上空的巨大龙骸虚影,仿佛被注入了实质的生命力,仰天发出一声无声却震撼灵魂的咆哮!
整个星骸荒原,在这股骤然降临的洪荒龙威之下,陷入了刹那的绝对死寂!
所有逼近的凶兽,无论大小强弱,动作瞬间僵直!幽绿的兽瞳中,那贪婪和凶残被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恐惧彻底取代!星尘巨蝎停下了痛苦的翻滚,碎石蠕虫停止了拱动,连那些低空盘旋的骨翼怪鸟也如同被冻结般僵在空中。
那头蓄势待发、独眼闪烁着冷酷光芒的狼王,庞大的身躯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僵硬。它伏低的身体猛地绷直,仅存的独眼死死盯住祭坛核心爆发的金光,那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丝……源自本能的、深深的忌惮!
金光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刑天和背上的墨漓笼罩其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涌入刑天几乎崩溃的身体。左肩那狂暴撕扯的三源冲煞图腾,在这股浩瀚龙威的压制下,竟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凝滞!那撕心裂肺的反噬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
同时,刑天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生机,顺着金光,丝丝缕缕地渗入背上墨漓冰冷的身体。她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这是……”刑天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满是震惊。他看向祭坛核心,那爆发出金光的源头——正是墨漓发髻间,那支刚刚彻底熄灭的蓝萤石簪子原本所在的位置!簪子本身已经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凡物,但簪子曾经插着的地方,墨漓散乱的发丝间,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印记,正在缓缓浮现!
祭坛的异变,似乎正是由这簪子熄灭的瞬间所引发!仿佛那熄灭的不是光芒,而是解开某种古老封印的最后一道枷锁!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带来的喘息之机,短暂得如同幻觉。
“吼——!!!”
一声更加暴怒、更加疯狂的咆哮,如同惊雷般炸响!是那头独眼狼王!它似乎从最初的震惊和忌惮中强行挣脱出来,那巨大的伤疤在它脸上扭曲跳动,仅存的独眼瞬间被一种近乎癫狂的血色所充斥!祭坛的金光龙威虽然浩瀚,但似乎……并不能完全压制它体内那股同样古老而暴戾的力量!它被彻底激怒了!
狼王庞大的身躯猛地人立而起,前爪狠狠拍击在焦土之上!
轰!
一圈肉眼可见的、混杂着毁灭气息的暗红色冲击波以它为中心轰然扩散!所过之处,那些被龙威震慑、陷入僵直的凶兽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瞬间从恐惧中惊醒,眼中的绿光被更深的疯狂和嗜血所替代!
兽潮,在狼王的强行催动下,以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不计代价的姿态,再次朝着金光笼罩中的祭坛核心,发起了亡命的冲锋!这一次,连那头断尾的星尘巨蝎也发出凄厉的嘶鸣,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金光在无数凶兽的冲击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如同怒海中的孤灯。那股浩瀚的龙威虽然依旧存在,对兽群形成压制,却无法完全阻止它们疯狂的脚步!
刑天刚刚感受到一丝轻松的身体,再次被巨大的压力笼罩。他看着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兽群,看着那头在兽潮后方、独眼闪烁着疯狂血光、步步紧逼的狼王,又低头看了一眼背上墨漓发丝间那点微弱的金色印记。
希望如同这祭坛的金光,在无边的绝望狂潮中,摇曳不定。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金光笼罩的焦土上,灼起一缕缕不屈的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