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离骚》自蔡琰手中传来时,似乎是感受到屈原那报国无门的愤懑,游尘也站起身来,随着琴声吟叹:
“洛水河畔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河浸月。
忽闻水上丝桐声,主人忘归客不发。
寻声暗问弹者谁,瑶琴声停欲语迟。
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绿绮半遮面。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河心秋月白。
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
金钗学得琴艺成,名属当世第一部。
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夜深忽梦少年志,梦啼妆泪红阑干。
我闻琴声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从今年辞帝京,客居并州晋阳城。
晋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
住近汾河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
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
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
今夜闻君七弦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七弦行。
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
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
座中泣下谁最多?晋阳太守青衫湿。”
卢弈也没闲着,命贴身侍女金莲取来笔砚,张开画卷,将二人琴诗和鸣之景,连同作画之人,尽皆绘入画卷之中。
皇甫嵩、朱儁闻言,心中泛起滔天巨浪。
游尘以诗代笔,被朝廷排挤,抑郁不得志的爱国志士形象,油然而生。
“哎,可惜了这首不能传世的传世之作!”
卢植心中惋惜不已。
虽然游尘说的是他遭到宦官与大将军猜忌,对其明升暗降,但自己与皇甫嵩、朱儁、蔡邕几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那些天杀的宦官,不顾社稷安危,在讨伐黄巾这等生死存亡的时刻,依旧不断向文武百官伸手索要钱财,若非几位老友和游尘上书为他辩解,或许他也被陛下流放外地了。
蔡邕则是将游尘引为知己。
想他蔡邕,之前也曾上书劝谏刘宏,妇人、宦官干预朝政,导致灾异横生。
结果反被十常侍构陷,若非中常侍吕强庇佑,只怕早已身首异处。
游尘一心为国,却如屈原一般不得重用,反而贬谪外郡,这才对《离骚》起了强烈的共鸣,与曾经的自己何其相似!
卢植四人并不清楚游尘外放晋阳的内情,此次饯行也是为了让这个才华横溢的少年莫要沉沦,保持初心,静候圣意。
“女公子,此画有游将军吟诗,蔡家女公子抚琴,还有您作画,不如叫做诗琴画意!”
贴身侍女见卢弈的画作惟妙惟肖,忍不住出声称赞。
“金莲,游将军当面,汝休得胡言乱语!”
“呵呵,无妨!
这位潘小娘所言甚是有理!
我看此画,不如就叫做《诗琴画意》!”
听到游尘的话,侍女对其投以感激的目光。
【这位未来姑爷人还怪好嘞!
可惜就是记性不太好。
奴家叫金莲,不姓潘。】
“妾身还有一曲,赠与将军!”
蔡琰小脸微红,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偷瞄游尘一眼,又慌忙收回视线,继续弹奏起来。
一曲奏罢,在场之人皆是一愣。
蔡琰精致无瑕的脸蛋,已经红得能煎熟鸡蛋,匆匆起身跑开了。
虽然游尘不太懂琴谱,但这首刚好是他听过的。
当时只是单纯出于好奇,就上网搜来听一听,没想到在这里却派上了用处。
这位汉末才女,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行事竟然这般勇猛果决,比许褚那个外强中干的臭小子厉害多了……
这边,蔡琰刚跑出去没多久,就在转角处被蔡邕四人抓个正着。
蔡邕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守礼的宝贝女儿,居然在老友卢植的府邸中,对游尘弹奏《凤求凰》!
【这个该死的混小子,他凭什么啊!
那是老夫的掌上明珠!
老夫的宝贝女儿!
老夫的!】
幸好在这里的人都是蔡邕的挚友,蔡琰的前夫家河东卫氏也已经满门抄斩,灰飞烟灭,否则此事传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待蔡家?
震惊!海内大儒之女竟然在别人宅邸中做这种事!
卢植对这种事倒是看的开。
他虽然也是海内大儒,但同时也是统军大将,对待儿女情长这些事时,不会像蔡邕那么死板。
卢弈三天两头地向卢植询问游尘的情况,心里想的是什么,老父亲卢植又怎会不清楚。
卢植把从贾诩那儿得来的讯息,都告诉了卢弈后,卢弈就开始向着游尘喜好的方向发展了。
贾诩说游尘喜欢实力强大的女人,卢弈就闻鸡起舞,比以前更努力地习武,研读兵书,学习处理政务;贾诩说游尘讨厌矫揉做作,耍小聪明的女人,卢弈就偷偷观察正直坦荡的老爹如何待人处事……
ps:{贾诩:他还喜欢漂亮的,大一点的……
老夫什么也没说!}
卢植余光瞥了一眼蔡邕,暗暗吐槽。
这老家伙,就是死要面子!
蔡邕沉着脸,拉着蔡琰,身后跟着吃瓜三人组卢植、皇甫嵩、朱儁,径直来到游尘面前,语气极为不善:
“游将军,小女的心意,想必你已知晓了!
不知你意下如何?”
蔡邕直勾勾地盯着游尘,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饶是游尘也感受到了一丝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