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
临近午夜的酒坊里，两名女性正在对饮。
叮铃。
冰块坠入盛满红酒的玻璃杯，发出清脆声响。
醉意朦胧的阿黛莉托着泛红的脸颊，恍惚凝视着杯中晃动的酒液。氤氲水汽后的那双迷离眼眸透着奇异的魅力。
她轻轻叹息，让同样举杯的卡莉眨了眨眼。
“阿黛莉教官，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周末的尽头，本该尽兴小酌的时刻，却弥漫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气氛。
阿黛莉涣散的目光锁定了卡莉，长久的凝视后，她又深深叹出一口气。
“卡莉教官，其实...”
“怎么了？”
“我本想问...不，算了...没什么。”
话到中途却摇头作罢的阿黛莉突然举杯，困惑的卡莉马上开口问道：“虽然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请放轻松，聊聊吧。”
啪。
阿黛莉的杯底与桌面碰撞声与卡莉的话音完美重合。
她脸上随即浮现出卡莉从未见过的微妙笑容，糅杂着欣喜与烦躁的复杂表情。
“那我就直说了...希望卡莉教官也能坦诚回答。”
“好...我会的。”
应允的卡莉心中忽起一丝好奇，究竟什么话能让阿黛莉展现如此耐人寻味的表情？
“您和陈诺学员在一起了吧？”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像个重磅炸弹，让卡莉的思维骤然停顿。
“怎、怎么突然提到陈诺学员...？”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觉得你和他在一起了，所以才会向你求证。”
平静陈述的阿黛莉不知何时已直视着卡莉的双眼。
那不是醉意朦胧的目光，而是带着强烈意志的鲜明注视，仿佛早已知晓答案。
卡莉怔住片刻，随即露出尴尬微笑。
“突然这么说...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应，只是作为教官，对他抱有好感而已。”
任谁都能听出她声音里的不自然。
见卡莉躲闪的模样，阿黛莉扑哧笑出声。
“以教官的身份吗...”
指尖叩击杯壁的声响中，她摩挲着玻璃杯的动作倏然一滞。
沙沙。
雪白手指抚过透明杯壁，翻涌的酒液让她反倒清醒了几分。
果然猜对了。
上次酒会（为了避免剧情拖沓删掉了，陈诺与阿黛莉在长椅上的那个夜晚后，阿黛莉主动找到了卡莉喝酒，讨论了一下陈诺。）
上次酒会时，她就发现了卡莉喜欢陈诺。
本想着趁早做出应对，但是今晚与卡莉喝酒之前和陈诺的交谈，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既然你这样回答，我也不再追问。”
除非卡莉此刻坦然相告，否则她也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至少今晚不想。
沙沙。
她往杯中续酒，却突然仰头一饮而尽。
“...”
苦涩的红酒在口腔里扩散，她的视线仍定格在眼前局促摆弄双手的卡莉身上，那份不自然的慌乱，实在是太过明显。
哈啊...
标志性的赤红发丝轻轻摇曳，她耀眼的容貌倒映在酒杯碎光中。
不刻意打扮、没有虚伪、为人正直、近乎完美，卡莉身上所有印象再次浮现，却让人情绪复杂。
客观而言，卡莉是一位美丽的女性。
她天生的外貌与特有的性格，反而更易吸引他人。
阿黛莉偷瞄向卡莉。
当目光撞上卡莉因尴尬而露出的笑容时，她啪地放下酒杯。
即便一口气喝下酒，也没有更多醉意涌上来。
喝着酒，神志却越发清醒。
“阿黛莉教官阁下...虽、虽然不知道您为何突然说这种话，但我确实，只是对陈诺学员抱有老师和学生那样的好感而已。”
“是吗？真巧呢，我也这么想。”
“啊，这样啊。”
“嗯，我也觉得陈诺学员是非常优秀的学员。”
今天是个好日子，也是重要的一天。
就在刚刚，陈诺在与她的交谈中，坦白并向她表达了自己的情感。
那反应与她预想中的不同，没有犹豫，没有踌躇。
本以为会由她引导，让他逐步被吸引，却没料到陈诺会如此主动。
那个总是乖乖听话的人，突然用认真的眼神凝视她。
当陈诺坚定而果断地展现真实自我时，她反倒觉得更具魅力。
那种小心翼翼、却又不全是胆怯的态度，让人惊喜。
而且陈诺说了那句话，要得到她...
那一瞬间，她的内心被巨大的满足填满。
她的爱意终于传达给了他。
他对她哪怕微小的回应也让她欣喜万分。
仅凭他没有拒绝这点，她的心潮便不断翻涌。
是啊...明明那么高兴...
但这样的喜悦背后，不安也随之而生。
咚。
咚。
她轻叩空酒杯，同时用手托住下巴。
散落的发丝略微遮挡视野时，卡莉的身影清晰映入眼帘。
“老实说...我现在有点严重吃亏的感觉。”
“...吃亏？”
“卡莉教官，这个暂且不论，请坦率回答：是你先接近陈诺学员的吗？”
问出这句话时，阿黛莉确实觉得自己像被算计了。
她完全没想到这个连自己心意都不明白的女人，会比她更早得到陈诺。
若非如此，今日陈诺那些态度根本解释不通。
“...”
卡莉连否认都做不到。
看着她愣住的模样，阿黛莉露出苦笑。
完全没料到。
本以为至少第一次会是她。
应该是她先接近陈诺，由她教会他男女之事，成为叩开他心扉的人。
她有自信，也确信自己在他眼中有多迷人。
过去陪伴他的时间不短，他投向她的视线她自然察觉得到。
即便他努力克制，阿黛莉也清楚，陈诺确实把她当成一名“女人”看待。
可是...真的。
望着沉默的卡莉，她第一次体会到“被捷足先登”的滋味。
“怎么，连这都不肯说？明明答应过会老实回答我的。”
再次开口时，一丝笑意不受控制地溢出。
手托着下巴的姿势让笑容显得有些歪斜，但内心满是复杂情绪。
刚才还想继续沉醉，但只要注视卡莉，醉意便不断被冲散。
不甘涌上心头；与卡莉相视时，她依然觉得惊讶、不可思议。
连自己心意都不清楚的女人...
究竟是如何靠近他的？
反过来想，陈诺主动向卡莉表明心意的可能性极低。
从相处中能感受到，陈诺深思熟虑、体恤他人。
他将“彼此立场”看得极重，身份、等级、处境，他都会顾忌。
那种超越年龄的成熟，不可能让他贸然接近一位教官。
卡莉垂下眼帘的动作映入阿黛莉眼底。
“...阿黛莉教官阁下。”
“是，卡莉教官。”
“请问...虽然唐突，您是否有喜欢的人？”
双方在此刻都清楚，对方询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卡莉也终于才意识到，她已无法再对阿黛莉的追问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