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歌的手指还勾着他的小指，温热的触感像一根细线，牵在两人之间没断。东方墨白刚想低头看她一眼，天地骤然一沉。
眼前金光炸裂又熄灭，五人身影瞬间被撕开，各自坠入无形漩涡。他听见阿依娜一声短促的惊叫，叶玄音的音律戛然而止，萧寒玥冷喝半句“别中计”——话音就被吞了进去。
再睁眼，他站在一片焦土之上。
远处是燕京大学考古楼，但整栋建筑正在缓缓塌陷，砖石无声碎裂，像被谁从时间里一点点抹去。父亲的身影出现在三楼窗口，手里拿着那块龟甲碎片，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东方墨白想冲过去，脚底却像生了根。他低头一看，自己双手沾满血，掌心赫然是人皇印的纹路，正不断灼烧皮肤，冒出青烟。
【警告：检测到高维精神干扰】
【建议：启动‘共感锚定’，情感波动越强，破幻效率越高】
脑子里弹幕一闪，他猛地抬头。
“放屁！”他对着虚空吼，“我爹死的时候我没救成，现在你们拿这个吓我？”
右眼金纹跳了一下，人皇印微微震颤。他忽然想起刚才那只轻轻勾住他的手。
“有我在。”他低声说。
话音落，焦土崩裂，父亲的身影淡去。他反手抽出天罡剑，剑尖朝天：“我说了——有我在！”
剑鸣如雷，一道金光自剑身炸开，直冲天际。
与此同时，许清歌正站在一片灰烬大地上。
天空没有星月，地面全是断裂的文献残页，每一页都写着“失败”二字。她低头看自己手腕，血痕蔓延至整条手臂，皮肤开始透明，露出下面枯朽的骨骼。
“你撑不了多久。”一个声音说，和她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他们都会死，因为你不够快，不够强。”
她咬住下唇，痛感真实得让她清醒。
可就在那一刻，她指尖忽然传来一丝暖意——像是有人还握着她。
“有我在。”
那句话不知从哪传来，却像钥匙捅进了锁芯。她猛地抬头，琥珀色在左眼一闪而过，照见这片空间的裂缝。
“你说我会死？”她冷笑，“可我还没把三星堆那份报告交上去呢。”
她抬起未受伤的手，狠狠划过空气，火焰胎记轰然亮起，一道火线劈开虚妄。灰烬四散，幻境一角轰然倒塌。
另一边，萧寒玥握着霜魂剑，立于雪原中央。
东方墨白倒在她面前，胸口插着半截断剑，眼睛闭着。她想蹲下去，身体却僵在原地，仿佛被某种规则禁锢。
“你本该护他到最后。”风里传来低语，“可你犹豫了。你怕死，怕痛，怕动情。”
她眉心朱砂印剧烈跳动，手指几乎要把剑柄捏碎。
“我不是来当护道人的。”她终于开口，声音冷得能结冰，“我是来杀人的。”
话音未落，她反手一剑劈向脚下冰雪。冰层炸裂，寒气逆流而上，顺着她的衣袖缠绕全身。
“如果这是我的软弱……那就让这软弱冻死你。”
霜魂剑嗡鸣，剑意暴涨。她眼中倒映出另一个画面——东方墨白站在火雨中喊“有我在”，而她，其实在那一瞬，心跳漏了一拍。
幻境崩塌。
阿依娜的梦里，蛊王化作灰蝶，一只只从她掌心飞出，然后在空中燃尽。骨铃全哑了，虫丝披风寸寸断裂。
“没了蛊，你还算什么圣女？”耳边有人笑，“逃吧，像小时候一样，躲进山洞，等别人来救你。”
她咧嘴一笑，突然抬手抓破脸颊，鲜血顺着手腕流下。
“你说对了。”她舔了舔嘴角，“我确实爱逃跑。”
下一秒，她将血抹在最后一枚骨铃上，用力一摇。
“但我更爱——打脸！”
铃声刺耳，一只通体漆黑的蛊虫从她口中钻出，扑向虚空某点。幻境应声裂开。
叶玄音的世界最安静。
她坐在无边黑暗中，青铜尺断成两截，耳边回荡着《破妄曲》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
“天机已断。”声音慈悲又残酷，“你注定盲一辈子，听一辈子残章。”
她没说话，只是将断尺轻轻放在膝上，指尖抚过刻痕。
“你说曲子断了？”她轻声问，“可我明明……听见了回响。”
她张口，哼出半句调子。音波无形，却撞上了某道屏障。
“东方先生。”她忽然笑了，“您上次心跳飙到一百二十下的时候，也是在这种关头。”
音律再起，微弱却坚定。黑暗裂开一线光。
五道光芒同时炸开，幻境核心剧烈震荡。
东方墨白一脚踹碎最后的虚影，落地时踉跄一步，单膝跪地。他喘着气抬头，看见其余四人陆续从光影中跌出，脸色发白，额角带汗。
“都活着？”他哑着嗓子问。
阿依娜一屁股坐下，抬手比了个“oK”：“活着，还能骂人。”
萧寒玥收剑入鞘，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废话少说。”
叶玄音扶着尺子站稳，轻声道：“刚才那阵法……是以恐惧为饵，动摇信念。”
许清歌没松开他的手，反而攥得更紧了些。她抬头看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两个字：“谢谢。”
东方墨白愣了一下，随即咧嘴：“谢啥，我又没死。”
话音刚落，玄霄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讥讽：“你们破得了幻象，破得了现实吗？”
虚空扭曲，他的投影浮现，指尖一勾，许清歌手腕上的伤痕突然渗出血珠，一滴一滴落在平台表面，发出轻微“嗒、嗒”声。
“她失血过多，经脉受损，活不过三日。”玄霄淡淡道，“你们当中，谁来替她死？”
萧寒玥上前半步，霜魂剑再次出鞘三寸：“你懂什么叫现实？”
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东方墨白身上：“现实是我们还站着，而且——没一个想逃。”
阿依娜晃了晃骨铃，一只小蛊从袖口爬出，在空中扭了两圈：“老贼，刚才梦里我都把你踩成饼了，醒着还能让你多活两秒？”
叶玄音指尖轻点青铜尺，低声吟诵卦文，音波如涟漪扩散：“心若不乱，万象皆空。诸位，请记住此刻彼此的气息。”
东方墨白没说话。
他只是将许清歌的手握得更紧，另一只手按在人皇印上。一股暖流自掌心升起，缓缓注入她体内。
就在这时，脑子里弹幕又蹦了出来：
【检测到五维情感共振】
【建议开启‘羁绊护盾’模式】
【友情以上，恋爱未满，正在加载中……】
【温馨提示：当前状态可能引发系统过载，请谨慎使用“并肩作战”类高情绪操作】
他差点笑出声。
“我说你们啊。”他抬头看向宫殿深处，“能不能换个套路？天天搞心灵打击，你是心理医生还是反派？”
“你们以为团结就能胜我？”玄霄冷笑，“蝼蚁再多，也撼不动天柱。”
“谁说我们要撼你了？”东方墨白耸肩，“我们是要——拆了你。”
话音未落，五人异能悄然交汇。萧寒玥的剑气、阿依娜的蛊息、叶玄音的音律、许清歌的灵光，尽数涌入东方墨白体内。他右眼金纹微闪，人皇印泛起柔和光晕，形成一道环形屏障，将五人护在其中。
玄霄的投影第一次出现迟疑。
“这不可能……凡人的情感怎会凝成法则之力？”
“你不懂。”东方墨白咧嘴一笑，“因为我们不是为了赢你才站在一起的。”
他低头看了眼仍握着他的手，声音轻了点：“是为了不让任何人再掉队。”
许清歌耳尖微红，没说话，但嘴角翘了翘。
萧寒玥轻哼一声，转过头去整理袖口，动作有点僵硬。
阿依娜嘿嘿笑出声，叶玄音则轻轻摇头。
玄霄怒吼，挥手欲召更强幻象，可这一次，光幕刚刚凝聚，就被五人联手震散。
东方墨白站在中央，左手牵着许清歌，右手握紧天罡剑，目光如炬。
“来啊。”他说，“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不配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