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罗刹倒下的瞬间，东方墨白刚松了半口气，手腕却猛地一紧。
不是敌人反扑，是萧寒玥的手突然扣住了他。
她指尖冷得像冰凿出来的，指甲边缘泛着青灰，整个人往下一沉，膝盖砸在石面上发出闷响。那柄霜魂剑“当啷”一声脱手，剑身迅速结出一层白霜，蔓延至地面寸许。
“喂？圣女同志？”东方墨白一把扶住她肩膀，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掌心像是按进了一口冻透的井里，寒气顺着皮肤往骨头缝里钻。
他下意识想抽手，却被萧寒玥另一只手死死攥住。她抬眼看他，瞳孔已经蒙上一层雾白色，嘴唇发紫，说话断断续续：“别……碰药……他们给的……都是陷阱。”
“谁给的药？”东方墨白皱眉，右眼忽然一阵刺痛，金纹悄然浮现。他来不及细想，凭着本能将人皇印贴上她后颈。
【叮！检测到远古禁咒残留——‘噬心咒’激活中，来源：九重天法则级封印术。当前宿主生命体征持续下降，建议立即切断灵脉阻断扩散——友情提示：这操作疼得能让你当场喊妈。】
“闭嘴。”他在心里回了一句，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
眼前景象骤然扭曲。
画面闪现——三百年前的祭坛，雪落如刀。一名银发女子跪在阵心，双手被锁链贯穿，鲜血滴入符文沟壑。玄霄站在高台之上，指尖凝聚一道幽蓝寒光，缓缓刺入她胸口。
女子没有惨叫，只是抬头望向夜空，仿佛在等什么人。
就在寒光没入心脏的刹那，她忽然扭头，视线竟穿透时空，直直落在东方墨白脸上。
【卧槽！她看见我了？】他心头一震。
下一秒，记忆碎片炸开：原来这咒不是单纯折磨，而是“活体钥匙”——只要圣女不死，噬心咒就会不断吸收天地寒气，最终冻结登天路最后一道门闩。
而更离谱的是，施咒时用的引子，赫然是……一枚青铜指南针。
和他挂在帆布包上的那一模一样。
影像戛然而止，东方墨白踉跄后退两步，额头冷汗直流，嘴里泛起一股铁锈味。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你看到了？”沧海真人不知何时已站到三步之外，蛇杖轻点地面，玉瓶从袖中滑出，在空中划了个弧线，稳稳悬停在萧寒玥面前。
瓶身刻着细密符文，隐隐透出暗红光泽。
“这是我用你父亲当年留在不周墟的精血炼的压制丹。”老头声音低哑，“吃下去，至少能撑三天。”
东方墨白盯着那瓶子，眉头越皱越紧：“我爸的血？你怎么会有？”
“你以为他是意外死在墓里的？”沧海真人冷笑，“那天晚上，是他亲手把血交给我的。他说——若有一天银发女子为天下受难，就把这颗丹给她。”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萧寒玥靠在石柱边，呼吸越来越浅，肩胛骨位置鼓起一块尖锐凸起，像是有东西要破皮而出。她咬着牙，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不……需要施舍。”
“这不是施舍。”沧海真人语气不变，“是你能不能活着看清真相的问题。”
“真相？”她冷笑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沫，“三百年前的真相，就是你们这些人一边说着救世，一边把圣女当成祭品锁起来。现在又来谈‘救’？”
东方墨白听得心里发堵。
他知道她说的是剑冢底下那些掌门遗骸的事。师门背叛，血脉被控，连死都要维持封印。换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可眼下她快不行了。
他伸手去拿玉瓶，沧海真人却轻轻一挥杖，瓶子转了个方向，依旧悬浮不动。
“我说了不算。”老头看着他，“得他自己决定。动别人命根子的东西，不能代劳。”
东方墨白一顿。
命根子？
他差点笑出来。
这老头说话总像在打谜语，但意思其实挺明白——用了这药，等于接下了他爸那份因果。以后不管愿不愿意，都得走下去。
他低头看向萧寒玥。
她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睁着眼看他，眼神很淡，却一点没躲。
像在等一个答案。
他忽然想起三星堆那次，他在父亲笔记里看到一句话：“有些责任，不是选不选，是撞上了就得扛。”
那时候他还觉得矫情。
现在好像轮到自己了。
“行。”他伸手取下玉瓶，拧开塞子，一股腥甜夹杂着陈旧金属味冲进鼻腔，“但我先说好——要是吃完这玩意儿她变成玄霄第二，我回头第一个找你算账。”
沧海真人没回应，只是默默退后一步，隐入石柱阴影。
东方墨白托起萧寒玥下巴，把丹药送进她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滚烫热流顺喉而下。几乎同时，她全身剧烈抽搐，肩部那块凸起猛地窜高一寸，竟顶破衣料，露出半截晶莹冰刺。
“呃啊——！”她终于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痛哼，头猛地后仰撞在石柱上。
东方墨白赶紧抱住她，却发现她体温开始回升，唇色也不再发紫。只是那根冰刺仍卡在皮肉之间，像是身体在和某种力量拉锯。
【警告：检测到双规则冲突——九重天咒术VS人皇血脉衍生丹药，建议远离现场，否则可能引发局部空间冻结。】
“你少吓唬我。”他低声咕哝，“上次说秃头警告结果我掉了一撮刘海，这次该不会真把我冻成冰棍吧？”
话音未落，萧寒玥忽然睁开眼。
不再是雾白，而是恢复了清明的银灰色。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抬手，一把打掉他手里的人皇印。
“你……干嘛？”他愣住。
“你刚才共鸣的时候……”她喘着气，声音很轻，“是不是看到那个女人回头了？”
“嗯。”
“那是我。”她说。
东方墨白脑子嗡了一下。
“不是这一世的我。”她闭了闭眼，“是三百年前，第一个被种下噬心咒的圣女。我们……共用同一个灵魂烙印。”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所以你现在是……轮回加强化版？”
她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你说呢？”
外面风声渐起，残余的血河气息与寒霜交织，缠绕在祭坛四周。远处，霜魂剑静静躺着，剑身上的“地煞”二字忽明忽暗。
沧海真人始终没再开口，蛇杖杵地，单片镜反着幽光，看不清表情。
东方墨白捡起人皇印，拍了拍灰，塞回怀里。然后弯腰，一手抄起萧寒玥腿弯，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她挣扎了一下，力气却小得可怜。
“换地方。”他说，“这破地儿血腥味太重，影响我发挥。”
“你还能发挥什么？”
“当然是继续挖真相。”他咧嘴一笑，“既然三百年前有人敢搞事，那就别怪我现在掀桌子。再说了——”
他顿了顿，脚步踩过一片结霜的裂痕。
“你都亲自认证我是命中注定的工具人了，我不干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