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决绝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督察部第三大队,听令!”雷顿·坚矛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沉凝,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以我之血,唤祖之灵!以众之魂,铸矛开天!”
命令一出,所有督察队员,包括那些之前隐匿在队伍中、准备伺机传递消息的队员,都明白了大队长的意图。
这是督察部传承的最终禁术,也是同归于尽的最后手段——血祭军阵,唤醒烙印在血脉深处的飞矛图腾之力,爆发出超越极限的一击!
没有犹豫,没有退缩。千名精锐战士眼中同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那是对族群的忠诚,对使命的坚守!
“吼!”
千人口中同时发出震天的战吼,原本用于防御的气血之力瞬间逆转,不再向外抵御,而是疯狂地向内压缩、凝聚!每一个队员的皮肤表面都渗出了细密的血珠,他们的生命精华、灵魂力量,都在这一刻被军阵无情地抽取,汇聚向阵眼中心的雷顿·坚矛!
雷顿·坚矛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但他手中的佩矛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那光芒并非清光,而是如同燃烧的血液,赤红中带着神圣与悲壮!一尊庞大、模糊、却散发着无尽锋锐与古老气息的图腾虚影——一杆刺破苍穹的巨矛,在他身后缓缓凝聚、显现!
“什么?!”血雾中,阿卡·刺矛那戏谑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怒,“你们竟敢……燃烧血脉图腾?!”
他感受到了威胁,那源自飞矛族古老传承的图腾之力,对此刻被深渊诡异侵蚀的他们,有着先天性的克制!
“拦住他们!”刺矛尖啸着,驱动周身血雾,化作一只巨大的鬼脸血爪,朝着军阵猛然抓下!四周潜伏的叛军也如同潮水般涌出,疯狂攻击军阵。
“就是现在!”雷顿·坚矛七窍流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那凝聚了千人性命与信念的血色长矛,朝着头顶的血色结界,狠狠投掷而出!
“图腾……破界!”
血色长矛离手的瞬间,雷顿·坚魁的身躯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寸寸碎裂,化作飞灰。他身后的千名队员,也在同一时刻,眼神失去光彩,身躯软倒,所有的生机与气血都被彻底抽空,融入了那惊天一矛之中!
汇聚了千名督察精锐一切力量的血色长矛,带着凄厉的尖啸,悍然撞上了血色结界!
“卡察——!!!”
如同玻璃破碎的刺耳声响彻天地!那坚固无比、隔绝内外的血色结界,在这一矛之下,竟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仅容数人通过的、不规则裂口!
外界正常的深渊景象,透过裂口一闪而逝!
“走!”就在裂口出现的刹那,一直隐匿在军阵核心、气息收敛到极致的十余名队员,如同早已上弦的利箭,勐地爆发出最后的气血,化作十余道细微的血色流光,以超越平常数倍的速度,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道裂口!
他们,正是雷顿·坚矛之前暗中布置的、负责传递消息的火种!
“拦住他们!”阿卡·刺矛惊怒交加,驱动血雾和叛军疯狂拦截。
“为了飞矛族!”一名落在最后的传讯队员猛地转身,引爆了自身剩余的全部气血和随身携带的爆裂符文,化作一团巨大的火光,暂时阻挡了追兵。
其余队员借此机会,拼命挤出结界裂口,头也不回地向着远方疾遁,身影迅速消失在迷蒙的深渊虚空中。
“废物!一群废物!”阿卡·刺矛气得暴跳如雷,那半张鬼脸扭曲得几乎要炸开。他眼睁睁看着裂口在血雾的自我修复下迅速弥合,却没能留下所有传讯者。
血色结界内,重归死寂。
千名督察队员的尸骸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们的气血、灵魂,乃至那短暂唤醒的图腾之力残韵,都成为了血雾最好的养料。浓稠的血雾欢快地翻涌着,如同饕餮盛宴,将这一切吞噬、吸收。
阿卡·刺矛深吸一口气,浓郁的血色能量涌入他体内,让他刚刚因催动大阵和拦截而消耗的力量迅速恢复,甚至隐隐又有精进,脸上的鬼纹似乎又深邃了一丝。他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眼中的疯狂与暴戾更盛。
“跑吧……跑吧……正好让将军知道,我阿卡·刺矛,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废物了!”他舔了舔嘴唇,猩红的独眼望向传讯队员逃离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残忍而期待的狰狞笑容。
“这绿森迷渊,注定要成为我‘血蝗军’崛起的祭坛!”
督察大队全军覆没,以最惨烈的方式,完成了他们最后的使命。而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然随着那逃出的十余道身影,即将席卷而至。
血色结界之内,盛宴已毕。
千名督察精锐的尸骸并未留存太久,便在愈发浓郁的血雾中迅速干瘪、腐朽,最终连同他们残破的甲胄与武器,一齐化作了飘飞的灰烬,融入了这片猩红的天地。他们的气血、灵魂,乃至那短暂闪耀的图腾之力,都成了滋养这片诡异之地的养料。
阿卡·刺矛志得意满地悬浮于空,周身气息较之先前更为磅礴,脸上那半张鬼脸纹路愈发清晰狰狞,蠕动着,仿佛拥有了独立的生命。他陶醉地呼吸着这充满力量感的空气,猩红的独眼扫视着被他彻底掌控的领域。
然而,变化并不仅仅局限于这临时指挥部。
随着血雾大阵的持续运转,以及方才那场血祭提供的庞大能量,那股源自深渊最深处的诡异侵蚀力量,开始以斑斓林海残骸为中心,向着更广阔的区域弥漫开去。
肉眼可见的,血雾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汐,缓慢却坚定不移地向外扩张。
血雾所过之处,那些原本只是失去生机、变得暗沉的七彩植物,开始发生更加恐怖的变化。宝石蓝的树干、火焰般的红叶、翡翠色的藤蔓、五彩斑斓的蘑菇……所有的一切色彩,都在血雾的侵染下飞速褪去,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鲜活的色素,最终统一呈现出一种死寂、枯槁的灰白色。
它们并未倒下,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固化,形态变得愈发扭曲、狰狞,枝桠如同挣扎的骨爪,藤蔓如同垂死的毒蛇,僵硬地矗立在弥漫的血雾中,仿佛一片由亡灵骸骨组成的诡异森林。
森林中残存的一些弱小深渊生物,根本来不及逃离。
它们在被血雾触及的瞬间,生命气息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急速流逝,身躯迅速干瘪、腐败,皮毛脱落,血肉消融,转瞬间便只剩下一具具灰白的骨架,随即又在血雾的侵蚀下连骨架都崩解成粉,随风飘散,彻底成为血雾的一部分。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尚未被血雾覆盖的区域疯狂蔓延。
所有还能动弹的生灵,无论是懵懂的昆虫,还是具有一定智慧的野兽,甚至是一些在此栖身的弱小深渊种族,都发出了绝望的哀鸣,不顾一切地向着远离斑斓林海的方向亡命奔逃。它们不知道那血雾究竟是什么,但它们能感觉到,那是一片连灵魂都能吞噬的绝对死地!
随着吞噬的生灵越多,血雾弥漫的速度似乎也在隐隐加快。一片死寂的灰白,正以那片曾经的七彩之地为核心,在这绿森迷渊中,缓缓涂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