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之上，晨曦如血。
青澜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背脊伤痕里的魔纹却像活过来般扭动。他盯着自己染血的手掌，金瞳里最后一点清明正被墨色吞噬。
“酱肘子……”他喉间发出模糊的咕哝，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还是热的……”
灼璃心头猛跳——那分明是她昨夜塞给他的肘子，早该在混战中不知丢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清虚真人木剑横移半寸：“要糟。”
话音未落，青澜已暴起发难！寂灭魔雷不再是凝实的黑球，而是泼墨般炸开，无差别席卷四方——首当其冲的竟是离他最近的灼璃！
“青澜！”灼璃旋身疾退，狐火在身前布下三重屏障。黑雷撞上火墙，竟发出金石相击的锐响。少年攻势毫无章法，却招招搏命，像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
“第六课追加条款。”清虚挥袖震散一道袭向自己的逸散魔气，“魔性上头时，他连你爹娘是谁都记不得——当然，如果你有的话。”
灼璃无暇回嘴。青澜一爪撕开她肩头衣料，带出五道血痕。伤口不深，却让她心底发寒——这小子从前打架都知道收着劲，生怕挠坏她新裁的裙子。
“醒醒！”她屈指弹出一簇狐火，精准击中他眉心。这是从前他做噩梦时她常用的法子。
可这次，青澜只是晃了晃脑袋，魔纹反而更艳烈三分。他盯着她肩上渗出的血珠，金瞳里泛起近乎痴迷的光。
“甜的……”他舔着指尖血迹，忽地纵声长笑，“比酱肘子甜！”
灼璃遍体生寒。
清虚真人终于不再旁观。木剑点向青澜后心要穴，可剑尖距他三寸时竟再难寸进——少年周身的魔气已凝成实质黑甲！
“麻烦。”老者蹙眉，剑势忽转，在焦土上划出繁复符文。青光自地脉涌出，如锁链缠向青澜双脚。
趁这间隙，灼璃咬破指尖，以血为媒在虚空勾勒。九尾虚影自身后彻底凝实，每条狐尾都燃起不同色泽的火焰。
“九命归墟……”清虚瞥见她结印的手法，微微挑眉，“小狐狸，这招反噬可够你躺半年。”
灼璃没答话。她看着在青光锁链中疯狂挣扎的少年，他正用指甲抠抓自己颈侧的魔纹，抠得血肉模糊。
就像很多年前，他因为控制不好龙鳞划伤同门，也曾这样躲在树后拼命拔自己的鳞片。
那时她怎么做的？
哦，是了。她拎着药箱走过去，拍开他自残的手，骂了句：“蠢崽！鳞片长歪了修修就行，薅秃了还算什么龙蛇混血？”
现在……
现在她得亲手把他打醒。
“对不住了，崽。”
九色狐火汇成洪流，却不是攻向青澜，而是冲天而起！火焰在云端绽开巨大狐首，张口吐出横贯天地的吐息——目标直指少年周身魔甲最盛之处！
“吼——！”青澜咆哮着举臂硬撼。魔甲与狐火碰撞的刹那，刺目强光吞噬了整个焦土坑。
清虚真人袖袍鼓荡，默默在两人周围布下三重结界。
待光芒散尽，青澜单膝跪地，周身魔甲碎了大半。他怔怔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金瞳里墨色渐褪。
“……师尊？”他茫然抬头，额角魔纹淡得几乎看不见。
灼璃踉跄落地，唇色白得吓人。她走到少年面前，抬手——
狠狠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混账东西，”她声音发虚，手却稳当，“老娘新裁的流云缎……很贵的。”
青澜眨眨眼，突然开始摸自己胸口。摸到怀里半个硬邦邦的酱肘子时，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没丢……”他嘟囔着，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灼璃伸手接住他，转头看向清虚：“现在能救胡月了？”
老者收剑入袖，目光掠过她苍白如纸的脸，又扫过远处某块焦黑巨石。
“能。”他转身走向焦土边缘，“不过在出发前——”
巨石后，半片玄狼族皮甲猛地一颤！
一道狼狈身影连滚带爬地窜出，怀里还死死抱着块闪烁的留影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