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在下，但没刚才那么急了。林越站在主帐外的台阶上，脚底发凉，脑子里却烧得慌。他刚从李信那出来，心里一直压着块石头——细作不止一个，火器要来，内乱将起。这些话他没全说，怕霍铮当他是神棍，可他自己清楚，这不是猜的，是系统给的提示太准，准得吓人。
他正想回帐篷躺会儿，门帘突然被掀开一条缝，王虎一头撞进来，帽子上全是雪，脸冻得发青。
“林参议！出事了！”他喘着粗气，“东边山坳，巡哨挖出三箱子东西，黑乎乎的，像是……火药！引线还连着粮仓方向！”
林越猛地睁大眼，瞌睡全没了。
他立刻在心里调出系统界面：【检测到高危能量波动，是否启动扫描？】
他默念：“是。”
眼前瞬间浮现一张半透明的地图，北境营地清晰标注，五个红点闪烁不停。其中一个紧贴粮仓地基，颜色最深，跳动频率最快。
“位置错了。”林越低声说，“他们发现的那个是幌子，真的一箱在这儿。”他用手指虚点地图上的红点，“离粮仓后墙不到十步，埋在土里，外面盖了雪和碎石。”
王虎听得一愣一愣的：“您……怎么知道？”
“别问，信就对了。”林越抬头看向主帐内，“叫霍将军，现在不能惊动任何人。”
霍铮很快出来，听完情况没说话，盯着林越看了两秒，点头：“只带亲兵，悄悄去。”
三人换上深色衣裳，避开巡逻队，沿着雪坡往东侧摸去。路上几乎没人说话，只有踩雪的咯吱声。林越走得慢，靴子湿了一半，但他顾不上，眼睛一直盯着系统界面上的红点，生怕它突然熄灭或者爆炸。
到了地方，林越蹲下身，用手扒开浮雪，果然看到一块松动的地表。他伸手探了探，底下有硬物。
“就这儿。”他说，“挖，轻点。”
王虎掏出短刀，一点点撬开冻土。没多久，一个黑漆木箱露了出来，表面刷过油，防水防潮，做工精细。箱角绑着一根细麻绳，顺着雪地延伸出去，一路通向粮仓角落的排水沟。
霍铮蹲下检查引线，脸色越来越沉：“这线涂了油，遇火不灭，能烧半刻钟以上。只要有人在远处点火，粮仓必炸。”
“问题是，谁点？”王虎小声问，“咱们营里有没有外人？”
林越冷笑：“不用外人。说不定哪个‘忠臣’今晚就打算为国除害，顺手炸了革新派的后勤。”
霍铮皱眉：“你怀疑内部有人接应？”
“不然呢？”林越拍了拍箱子，“周太傅又不是神仙，能隔五百里遥控埋雷。肯定有人帮忙运进来、埋下去、再安排好引线路线。这活儿，得熟悉营地布局。”
三人对视一眼，气氛更紧了。
“先拆。”霍铮下令，“王虎，你守外围，盯住动静。我来剪引线，林越……你看着点方位，别出岔子。”
林越点头，盯着系统界面。红点还在，说明火药未激活，但能量值在缓慢上升，可能是引线已经开始受潮发热。
霍铮从腰间取下一把小钳，小心翼翼靠近麻绳连接木箱的位置。那根线嵌进箱体缝隙，旁边还有个小铜管，像是用来延时的机关。
“这是工部早年淘汰的旧式引信。”林越忽然说，“裴砚提过，这种设计有个弱点——如果反向拧松铜帽，里面的火绒会脱落，整条线路就废了。”
霍铮抬头：“你会？”
“我看他修过。”林越伸手，“让我试试。”
霍铮犹豫一秒，把钳子递过去。
林越接过，手有点抖。他不是不怕，是真不想干这活。他在现代连电池都不会换，现在居然要拆炸弹。可系统没提示危险等级，说明操作难度不高，大概率不会当场升天。
他屏住呼吸，用钳子夹住铜帽，慢慢逆时针拧。一圈，两圈，第三圈时，听见轻微“咔”一声，铜帽松了。他轻轻拔出来，里面一团黑色絮状物掉了出来，干巴巴的，像烧过的棉花。
“成了。”林越松口气，“火绒没了，点不着。”
霍铮立刻接过，把整段引线从雪地里拽出来，确认没有分支后，才让王虎把箱子抬走。
“送去空地，等天亮再处理。”霍铮说，“现在回去，当什么都没发生。”
三人原路返回，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快到主营时，林越突然停下。
“还有两个红点没消失。”他看着系统界面，“刚才只清了一个。另外两箱可能还在别的地方。”
霍铮脚步一顿：“在哪？”
“一个在校场旗杆底下，另一个……在军械库通风口外面。”林越皱眉，“布置得很讲究，都是人多眼杂的地方，但又不容易发现。”
王虎倒吸一口冷气：“要是同时炸了，校场练兵时死伤无数，军械库更是能引发连锁爆炸！”
“目的不是杀人。”林越摇头，“是制造混乱。火一起，边军自顾不暇，朝廷必然问责霍将军治军不严。守旧派就能顺势弹劾，说你们激化边境矛盾，逼他们动手。”
霍铮眼神冷了下来：“所以这不是袭击，是政变前奏。”
“差不多。”林越打了个哈欠，“我现在只想睡觉，可系统不让。”
霍铮看了他一眼，忽然说：“你总说自己是瞎蒙，可每次都能提前知道。”
“那是巧合。”
“三次是巧合，五次就是本事。”霍铮声音低，“我不信天意，但我信你现在做的事。”
林越一愣，没接话。
他知道霍铮开始怀疑了，但他也知道自己解释不清。说是系统吧，人家当疯子；不说吧，又显得故弄玄虚。干脆继续装傻。
回到主营，霍铮立即下令封锁东线山谷，调换粮仓守卫，并安排亲信暗中排查军械库和校场周边。王虎被派去带队巡查，临走前偷偷对林越抱拳，眼神里多了点东西，像是佩服，又像是敬畏。
林越懒得理，一屁股坐在火盆边上，脱下湿透的靴子，架在铁架上烤。袜子都湿了，脚趾冰凉，但他懒得换。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一点一点，差点栽进火盆里。
“林参议。”霍铮走过来，递来一碗热茶，“喝点，别睡着。”
林越接过，捧在手里暖手：“我说，这事儿完了，我能请假了吧？”
“不行。”
“为什么啊？我又不是武将，也不懂打仗，天天待在这儿吹风吃雪，图啥？”
“因为你比谁都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霍铮站直了，“我不放你走，不是为了留个人听天示，而是我不想再靠猜去应对危机。”
林越翻白眼：“我要是真有预知能力，早就买彩票去了。”
“那你告诉我。”霍铮盯着他，“你怎么知道引信要反拧？裴砚都没跟你说过吧？”
林越僵住。
他忘了这一茬。裴砚确实只在工部会议上提过一次，还是随口说的，林越当时正想着中午吃啥，根本没认真听。他是靠系统回放才记住的。
“我……梦里看见的。”他硬着头皮说。
霍铮没笑，也没反驳，只是点点头：“行，等明天查完另外两处，我再考虑让你走。”
林越叹气，低头喝茶。茶太烫，咬了一口，舌头立马麻了。
他心想，这班再不上，我能领退休金了吗？
系统没反应。
但他知道，任务进度条又往前走了一格。
风雪停了，营地变得安静。远处的粮仓还亮着灯，守夜的士兵在走来走去。他们不知道，今晚一场大祸，已经被一个只想安生过日子的人悄悄化解了。
林越靠在椅背上，半梦半醒，手里的茶碗歪了，热水缓缓流出，滴在鞋面上。
他的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