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甲海峡，这条曾经的黄金水道变成了通往地狱的入口。商人们宁愿绕，多花半个月的时间和数倍的成本，也不敢再轻易踏入这片地区。
王家驻地，旗舰“乾坤号”的船舱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王铁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桌上的海图和茶杯一阵乱跳。
“他娘的！这帮三佛齐的缩头乌龟！”他双眼赤红，“有种就拉开架势跟老子干啊！在背后搞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算什么本事！”
王开坐在他对面，脸色同样阴沉。他面前的账本上，记录着最近一个月的“过路费”收入。那个数字，从一开始的每天上千两，直线下降到现在的零。
“光发火没用。”王开的声音很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平静下面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三佛齐这是要跟我们玩消耗战。他们耗得起，我们耗不起。大哥派我们来，不是让我们守着一条空荡荡的海峡晒太阳的。”
“那你说怎么办？”王铁烦躁地在船舱里踱步，“我们总共就这点人，九艘船。这片海这么大，小岛跟筛子里的沙子一样多，我们怎么防？总不能把人撒出去，跟他们在岛上玩捉迷藏吧？真要上了岸，没了火炮的优势，我们这点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王开没有说话，他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海图上三佛齐的首都——巨港的位置。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在门口报告。
“队长，外面有几位商人求见。就是上次送礼那个胡商带的头。”
王铁和王开对视一眼。
“让他们进来。”
片刻后，以那个络腮胡子胡商为首的七八个商人，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焦虑和恐惧。一进门，胡商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大人，求求你们，为我们做主啊！”他几乎是哭喊着说道。
他身后的几个商人，也跟着跪了一地。
“大人，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生意就全完了！”
“那些天杀的海盗，专抢我们这些交了钱的！我一船的丝绸，全被他们烧了！”
“我的船员，死了三个……”
船舱里，一时间全是商人们的哭诉声。他们手里还捧着一个个沉甸甸的箱子，里面装着金银珠宝。
“这是我们凑的一点心意。”胡商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我们知道王家有王家的规矩。但现在，不是过路费的问题，是我们的命啊！我们愿意出钱，出双倍，三倍的钱！只求王家能彻底剿灭那些海盗，还马六甲一条安宁的航路！”
王铁看着这些哭哭啼啼的商人，又看了看那些打开的珠宝箱，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他娘的，老子是来开疆拓土的，不是来给你们当保镖的！
他正要发作，却被王开一个眼神制止了。
王开站起身，亲自扶起了那个胡商。
“各位的心意，我们收下了。各位的难处，我们也明白。”他的声音温和：“请各位放心，这件事，我们王家管定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商人。
“不过，剿灭海盗需要时间。我需要各位帮个忙。”
“大人请讲！只要我们能做到，万死不辞！”胡商立刻表态。
“很简单。”王开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从今天起，你们照常出海，照常做生意。如果再遇到海盗，不要反抗，货给他们，船也给他们，只要保住性命就行。你们所有的损失，我们王家，双倍赔偿。”
商人们都愣住了。
双倍赔偿？
王铁也皱起了眉头，不解地看着王开。
王开没有解释，只是拍了拍胡商的肩膀。
“回去吧。三天之内，我保证马六甲海峡，再也看不到一个海盗的影子。”
商人们将信将疑地离开了，船舱里只剩下王铁和王开两人。
“你疯了？”王铁终于忍不住了，他瞪着王开，“双倍赔偿？你知道他们一船货值多少钱吗？把咱们这点家底全赔进去都不够！还三天之内解决？你拿什么解决？难道你要开着船去轰了巨港？”
“轰了巨港？”王开轻笑一声，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我们这点人，开到巨港城下，人家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们淹死，打仗不能只靠蛮力。”
“那你说怎么办？”王铁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没好气地问道。
王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在东瀛文彦先生的那个‘净化所’？”
“净化所？”王铁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厌恶和忌惮的复杂神情，“你是说……那个养着一群疯子的地方？”
他对那个地方印象太深了。王文彦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书生，手段却比他这个屠夫还要狠。他不是在杀人，是在诛心。他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渴望死亡、拥抱毁灭的怪物。
“他们不是疯子。”王开纠正道，“在家主的口中，他们有一个新的名字—圣徒。”
“圣徒？狗屁的圣徒！”王铁啐了一口，“就是一群被洗了脑子，连死都不怕的傻子！”
“没错。”王开点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许的表情，“我就是要用这些连死都不怕的‘傻子’。”
王铁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王开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用他们去……”
“三佛齐的国王，不是喜欢玩阴的吗？”王开的手指，在海图上“巨港”的位置上，重重一点，“那我们就跟他玩一把大的，他派人来骚扰我们的商路，我们就派人去问候他的王宫。”
王铁倒吸一口凉气，他看着王开，感觉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同族，骨子里比自己还要疯狂。
“这……这能行吗？”王铁有些犹豫，“那帮倭人虽然不怕死，但他们手无寸铁，怎么去巨港？游过去吗？再说，巨港守卫森严，他们连城门都进不去。”
“谁说他们手无寸铁了？”王开神秘一笑，他站起身，走到船舱的一个角落，打开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箱。
箱子打开，里面露出的东西，让王铁的眼皮都跳了一下。
那是一些黑乎乎的陶罐，大小不一，罐口用蜡封得死死的。旁边还放着一捆捆的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