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搂钱大计**
慈济坊后院，原本空旷的库房已被改造成临时工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釉料的气息，几座新砌的窑炉正冒着袅袅青烟。
施夷光挽着袖子，素净的衣裙上沾着几点泥渍，正专注地看着几个工匠小心翼翼地将一批刚塑好型的素胎送入窑中。这些素胎形态各异，线条流畅，隐约可见日后流光溢彩的模样。
“施姑娘，您设计的这几款‘流云瓶’、‘青凤瓶’的胎型，匠人们都说前所未见，烧制出来定能惊艳咸阳！”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恭敬地汇报，他是萧烬拨来的得力人手之一，姓周，办事稳妥。
施夷光满意地点点头，指尖划过桌上一张精细的图纸，上面画着一只造型极为别致的“九色鹿”花瓶：“周管事，琉璃厂那边让小凳子盯紧点，这批彩色琉璃是关键。
还有，我让你寻的顶级木料和丝绒准备好了吗？拍卖会的排场，必须够大，让那些贵人觉得不掏钱就是跌份儿！”
“姑娘放心，都已备齐，正在按您的要求布置‘珍宝阁’。”周管事应道。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跑来：“施姑娘，孙先生来了，在花厅等您。”
施夷光净了手，快步走向花厅。孙武正悠闲地品着茶，看着窗外院子里一群半大孩子跟着几个慈济坊的老人学认字、练简单的拳脚。
这些孩子衣衫虽旧但干净，脸上也有了血色，眼神不再是麻木，而是带着对新生活的懵懂好奇。
“武哥哥，你看这些孩子，假以时日，都是好苗子。”施夷光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孙武放下茶杯，目光深远：“根基不错。不过，光靠善心养着，终非长久之计。你的‘搂钱’大计，进展如何？”他语气带着调侃，眼神却充满支持。
施夷光眼睛一亮，将拍卖会和玻璃推广的计划和盘托出：“…先在咸阳权贵圈子里造势，让玻璃窗成为身份象征！等慈济坊的名声和财力都起来，就能做更多事。总不能老让萧烬掏私库，他虽不说，朝堂上盯着他的人可不少。”
“釜底抽薪，甚好。”孙武赞许，“琉璃、瓷器，皆是奇货可居。不过，拍卖之物，除了华美，最好再添些‘独一无二’的故事或寓意，更能撩动人心。比如那‘九色鹿’，可附会祥瑞。”
施夷光抚掌：“嗯嗯，这样就更妙了！武哥哥，你真棒！”
孙武斜了她一眼:“当哥哥是你徒弟呢？”
“真心夸赞的！”施夷光皱了一下鼻子！
慈济坊门前排起了长队。大多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孩子，也有少数行动不便的老人。坊内的仆役和萧烬派来的侍卫维持着秩序，施粥施药，登记造册。
一个约莫七八岁、脸上脏兮兮却眼神倔强的小男孩，紧紧拉着一个不停咳嗽的老妇人，排在队伍末尾。老妇人步履蹒跚，小男孩努力支撑着她。
“奶奶，再坚持一下，听说这里管饭，还能治病…”小男孩的声音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沙哑。
这一幕恰被微服前来的萧烬看在眼里。他一身玄色常服，气质依旧迫人，但看着坊内井井有条的景象和那些孩子眼中初生的希望，冷硬的眉眼柔和了几分。他走到施夷光身边，她正亲自给一个发烧的孩子喂药。
施夷光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小勺，极其耐心地哄着：“乖，再喝一口就不难受了。喝完药，姐姐给你糖吃。” 她眉眼低垂，神情专注而温柔，阳光洒在她侧脸和素净的衣裙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光。
一个身影无声地停在她身旁的阴影里。萧烬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那专注喂药的侧影，那轻柔哄劝的声音，让他冷硬的心湖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涟漪。他静静地看着，没有立刻出声打扰这份宁静。
直到施夷光喂完最后一口药，用干净布帕仔细擦去孩子嘴角的药渍，抬头准备起身时，才蓦然发现身边站着的人。
“阿烬？”施夷光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像落入了星辰，“你怎么过来了？朝会结束了？” 她站起身，动作自然地将药碗递给旁边的仆妇。
萧烬的目光在她带着疲惫却依旧亮晶晶的眼睛上停留片刻，才低沉开口：“嗯。听说你这里收容了不少人，过来看看。” 他的视线扫过她沾了点泥灰的袖口，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和……心疼：“这些琐事，交给下人便是。你何必亲自动手？累着了怎么办？”
施夷光听出了他话里的关切，心头一暖，脸上笑容更盛，带着几分娇俏地打断他：“哎呀，知道啦知道啦！我的萧大陛下！”
她下意识地想去拉他的袖子，又想起周围人多，手在半空顿住，转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活力满满地说：“你看，我精神好着呢！看着这些孩子能吃上药、喝上热粥，我就高兴，一点也不觉得累！”
她脸上洋溢着纯粹而满足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有温度，能驱散阴霾。萧烬看着她明亮的眼眸和发自内心的喜悦，原本想再叮嘱几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太了解她了，知道这份“不累”源于她内心的满足，知道她喜欢做这些事。
他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低叹了一声，冷峻的眉眼彻底柔和下来，深邃的目光锁着她：“你高兴便好。只是……量力而行。” 短短几个字，却蕴含了千言万语般的在意。
他深邃的目光锁着她，停顿了一下，带着一丝探究的兴趣问道：“你之前说那透明的‘琉璃’已制好，还有那些瓶子？带我去看看。”
后院的展示间内，几块切割整齐、光洁透亮的平板玻璃镶嵌在木框中，阳光毫无阻碍地穿透进来，室内一片通明。
萧烬虽已在云光阁见过此物，此刻再见，依旧为其带来的通透与光亮微微颔首：“此物确能改换天地，令陋室生辉。” 他的评价客观而认可，带着帝王见多识广的沉稳。
施夷光狡黠地看着萧烬，“至于这平板玻璃嘛……陛下，您看，若是在这阴沉的议政殿里装上几扇，让天光毫无遮拦地洒满朝堂，群臣议事时精神抖擞，陛下的天威也更能彰显……岂不是两全其美？”
萧烬何等人物，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了然又略带揶揄的笑意：“你这是要让朕的议政殿和寝宫，给你这‘透明琉璃’当招牌？”
“陛下圣明！”施夷光毫不掩饰，笑靥如花，“您想啊，连陛下您的宫殿都用上了，那些王公大臣、富商巨贾，谁不想让自家厅堂也这般亮堂气派？到时候，订单还不是如雪片般飞来？慈济坊有了进项，才能更好地行善，陛下您的私库……哦不，是国库的税收，不也跟着水涨船高嘛！”
“我的光光大道理是一套一套的。”萧烬眼中，全是笑意，更有几分欣赏她的商业头脑，“准了。周管事！”
一直恭候在门外的周管事立刻进来：“陛下，施姑娘。”
“挑最好的玻璃，三日内，将议政殿、朕的御书房、以及……云光殿的窗户，统统换上。”萧烬下令干脆利落，“务必做到严丝合缝，光亮整洁。”
“臣遵旨！”周管事躬身领命，心中暗叹施姑娘手段高明。
三日后，议政殿朝会。
天色微明，往常的议政殿内，即便点满了烛火，也总带着几分沉郁。然而今日，当文武百官依照品秩鱼贯而入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巨大的、晶莹剔透的玻璃窗取代了厚重的窗棂和窗纸！清晨明亮而柔和的天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入，将整个宽阔的殿堂映照得亮如白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