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示意铁臂和蛊兽保持安静，三人像蛰伏的猎豹般贴着洞壁移动，靴底踩过碎石的声响被刻意压到最低。刚到洞口，一阵风扫过，裹挟着陌生的草木气息——一个黑影正猫着腰往密林里钻，衣角闪过的青铜反光，赫然是中原寻蛊门派的制式服饰。
“是中原寻蛊门派的人，”贺砚的声音压在齿间，伤口因骤然绷紧的肌肉传来撕裂般的疼，“不能让他跑了，否则我们的行踪和蛊盒的事就全暴露了。”他话音未落，已率先冲了出去，左肩的箭伤被牵扯得火辣辣地烧，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不敢有丝毫停顿。
铁臂咬着牙跟上，右腿的旧伤让他跑起来一瘸一拐，骨蛊法杖在手中拖出一道浅浅的划痕，他吼道：“玄甲守，抄近路！”
蛊兽低吼一声，庞大的身躯竟异常灵活，几个纵跃便穿过灌木丛，如黑色闪电般拦在黑影前方。黑影猝不及防，被玄甲守的利爪逼得连连后退，腰间的匕首“哐当”落地。贺砚趁机扑上，左臂死死勒住对方脖颈，右手抽出腰间的绳索，三下五除二便将人捆了个结实。
“说，你们还有多少人？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贺砚踩着黑影的后背，伤口的剧痛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脚下却毫不留情地加重力道。
黑影梗着脖子狂笑：“哈哈哈，我们的人早就布下天罗地网，你们带着蛊盒，根本逃不掉！”
“聒噪！”铁臂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捡起地上的匕首抵在黑影颈侧，“再废话，直接废了你。”黑影这才悻悻闭嘴，却仍用充满挑衅的眼神瞪着他们。
贺砚看了眼天色，夕阳正往山坳里沉，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入夜了。他将黑影拖到洞穴深处的石缝里，用藤蔓加固绳索，又塞了块布在他嘴里：“先饿他一晚，明天再审。”铁臂点头应着，扶着贺砚往洞穴中央走，两人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伤口渗出的血与汗混在一起，在衣料上晕开深色的印记。
回到蛊盒旁，昏黄的火光映着青铜盒身，那些螺旋纹在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转。贺砚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那块从石碑上拓下的图案——是临行前灵婆婆塞给他的，说是关键时刻能救命。他将拓片铺在石台上，与蛊盒上的纹路一一比对，指尖划过蛊盒边缘那圈细密的齿轮状凸起。
“你看这里，”贺砚指着拓片角落一个被虫蛀了一半的符号，“石碑上这个符号，像不像蛊盒底部那个凹陷？”铁臂凑近一看，果然，拓片上那个残缺的符号，与蛊盒底部的六边形凹陷形状完全吻合，只是符号中间多了一点凸起。
“难道要按这个形状转动？”铁臂伸手想去碰，被贺砚一把按住。
“小心，刚才那股蛊力反击太凶，别再触发机关。”贺砚盯着蛊盒顶部的圆环，那上面刻着十二道凹槽，对应着十二地支，“之前我逆时针转的时候，蛊力是从正东方向涌出来的，或许方向反了。”他回忆着刚才的细节，“而且力度也不对，太猛了会触发防御机制。”
铁臂点头：“我来试试？你伤口重，别再动气劲。”贺砚犹豫了一下，将位置让给铁臂，自己则捧着拓片，逐字逐句地解读上面的古苗文：“‘左旋三，右旋一，中轴定，血脉启’……左旋三圈，右旋一圈，然后按中间的轴？”
铁臂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搭上圆环，按照贺砚说的，先逆时针转了三圈。圆环转动时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像骨骼摩擦的声音，转满三圈后，蛊盒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盒身的螺旋纹亮起淡淡的红光。
“有反应了！”铁臂眼睛一亮，又顺时针转了一圈。这次震动更明显些，红光渐渐变成金色，顺着纹路往蛊盒中央汇聚。他按捺住激动，看向蛊盒正中央那个指甲盖大小的凸起——那是整个蛊盒唯一光滑的地方，像是被人用指尖反复摩挲过。
“中轴定……该按下去了？”铁臂看向贺砚，眼神里带着询问。贺砚盯着拓片上“血脉启”三个字，突然想起玄甲守之前的话，他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那个凸起上，对铁臂点头：“按！”
铁臂指尖用力，将凸起按下。只听“嗡”的一声轻响，蛊盒像呼吸般微微起伏，盒盖边缘弹出细小的卡扣，随后缓缓向上翻开，一股柔和的白光从盒内涌出来，照亮了两人惊喜交加的脸。
盒内铺着一层暗金色的绒布，上面静静躺着一块巴掌大的玉石，玉质温润剔透，表面的纹路在光线下流转，细看竟像是一幅立体的地图——山脉用深绿的玉髓勾勒，河流是缠绕的银丝，而在地图最中央，一颗鸽血红的宝石嵌在那里，像极了跳动的心脏。
“这是……通天树的位置？”铁臂喃喃道，他曾在古籍上见过记载，通天树是苗疆传说中连接天地的神树，天道蛊就藏在树芯里。贺砚小心翼翼地拿起玉石，入手的瞬间，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左肩的疼痛竟缓解了不少，他低头看着玉石：“这玉能安抚蛊力，难怪灵婆婆说它是‘救命符’。”
就在这时，石缝方向传来“呜呜”的挣扎声，那个被绑的黑影不知何时挣脱了布团，正疯狂扭动着发出声响。贺砚和铁臂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一丝不安——刚才破解蛊盒的动静不小，说不定已经惊动了附近的人。
贺砚将玉石贴身藏好，对铁臂说：“你带着玉石从密道先走，我处理掉这家伙跟上。”铁臂皱眉：“要走一起走，你一个人……”
“没时间争了！”贺砚打断他，指了指洞穴西侧的石壁，“看到那块松动的石头了吗？后面就是密道，直通山外的河谷。我审出消息就来追你，玄甲守跟你走，它能护着你。”玄甲守低吼一声，用脑袋蹭了蹭铁臂的后背，像是在催促。
铁臂知道事态紧急，咬了咬牙：“那你小心，我在河谷的老槐树下等你，最多等两个时辰，你不来我就回来找你。”他最后看了贺砚一眼，转身带着玄甲守走向西侧石壁，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密道里。
贺砚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石缝，拔出匕首抵在黑影咽喉：“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来了多少人？头领是谁？”
黑影看着他，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晚了……我们的人，已经到洞口了。”
贺砚心中一凛，果然听到洞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喊：“找到他们了！在里面！”他猛地后退，背靠石台，握紧了匕首——看来，一场硬仗是躲不过了。洞穴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只有火把的光芒透过洞口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一张张狰狞的脸。
贺砚摸了摸怀中的玉石，冰凉的触感让他冷静了几分。他知道，自己必须拖住这些人，为铁臂争取时间——那玉石里藏着苗疆的希望，绝不能落入中原寻蛊门派手中。火把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响，贺砚缓缓闭上眼睛，将体内仅存的蛊力凝聚在指尖，准备迎接这场殊死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