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东西过来了！”
几乎是在那几道身影动身的瞬间，负责警戒的楚无痕，便第一时间发出了警报。
刚刚开始忙碌起来的众人，动作猛地一滞，下一秒，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进入了战斗状态。他们迅速以飞舟残骸为中心，组成了一个简易的防御阵型，一个个虽然气息萎靡，但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随时准备扑杀猎物的孤狼。
这是从尸山血海中，磨炼出来的本能。
柳无邪的身影，也从飞舟内闪出，他已经用鸿蒙之力，暂时封住了徐灵儿外泄的气息。他抬头，看向远方的天际线，目光平静，不起波澜。
很快，那几道黑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共五人。
他们骑着一种体型庞大，浑身覆盖着暗红色鳞甲，外形酷似蜥蜴，却长着一对蝠翼的怪异坐骑。坐骑的飞行速度极快，掀起阵阵狂风，卷起地上的沙尘。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刀疤脸大汉。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和虬结的肌肉，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黑色皮甲，腰间挎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宽刃大刀。
他身上的气息，在柳无邪的感知中，清晰无比。
那是仙界修炼体系中，最低的一个等级——虚仙境。而且，只是虚仙初期，气息虚浮，根基不稳，显然是靠着丹药或者某种秘法，强行堆上去的。
他身后的四名手下，实力更差，都只是半步虚仙的层次，连仙人之躯都未完全转化。
然而，就是这样一支在柳无邪眼中，如同土鸡瓦狗般的队伍，此刻，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傲慢，缓缓降落在了鸿蒙殿众人的面前。
刀疤脸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粗略地扫了一圈。
当他看到众人身上那虽然破损，但依旧能看出不凡的服饰，以及那股与这片戈壁格格不入的气质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而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艘巨大的飞舟残骸之上。
哪怕已经彻底报废，但构成飞舟的那些仙金材料，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灵光，显示出其曾经的辉煌。
刀疤脸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了一股毫不掩饰的，贪婪的光芒。
“啧啧啧……看这架势，是从下界，刚偷渡上来的‘飞升者’？”刀疤脸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声音粗犷而刺耳。
他身后的手下们，也都发出了阵阵不怀好意的哄笑。
“头儿，看来我们今天运气不错啊！撞上了一群肥羊！”
“看那艘破船，用的材料可真不赖！拆下来，能卖不少仙石吧？”
他们肆无忌惮地议论着，仿佛鸿蒙殿的众人，已经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肉。
霸斧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那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握住了背后巨斧的斧柄，手背上青筋暴起。
萧瀚的独眼中，也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想他们鸿蒙殿，在星空古路中，是何等的威风。连金仙，都死在了他们的手中。什么时候，被一群连仙人都算不上的蝼蚁，如此羞辱过？
若不是殿主没有发话，他们早就冲上去，将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撕成碎片了。
刀疤脸似乎很享受众人那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他慢悠悠地从坐骑上跳下来，走到众人面前，用手中的马鞭，指了指脚下的土地。
“新来的，不懂规矩，我可以教教你们。”
“这片堕仙戈壁，以及方圆十万里之内，所有的地盘，都属于我们黑石城。”
“而我，是黑石城巡逻队的队长，王霸。”刀疤脸一脸自得地拍了拍胸脯，“按照我们黑石城的规矩，所有外来者，想要在这里落脚，有两条路可以选。”
他伸出两根粗壮的手指。
“第一，把你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那艘破船，全部，交出来。然后，你们就可以滚了。当然，是死是活，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第二，”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狰狞，“成为我们黑石城的矿奴。去城外的废矿里，挖矿一百年。一百年后，你们就自由了。”
赤裸裸的敲诈勒索！
而且，是连一丝余地都不给的，霸道条款！
“放你娘的狗屁！”霸斧终于忍不住了，一声怒吼，如同炸雷般响起。
他往前踏出一步，恐怖的气势，轰然爆发。虽然身受重伤，实力不足全盛时期的一成，但那股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煞气，依旧让那几个黑石城的修士，脸色猛地一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找死！”刀疤脸王霸，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他没想到，这群看起来狼狈不堪的飞升者，竟然还敢反抗。
他猛地一抖手腕，手中的长鞭，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在空中抽出了一道黑色的残影。
啪！
长鞭，狠狠地抽在了霸斧身前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留下一道深深的鞭痕。
“怎么？不服气？”王霸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别以为你们在下界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到了仙界，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一群连仙气都还没完全适应的废物，也敢在老子面前龇牙？”
“我告诉你们，老子杀过的飞升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每一个，都像你们一样，刚上来的时候，牛气冲天，最后，还不是被老子打断了骨头，乖乖地去当矿奴！”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屑与残忍。
这是仙界土着，对于飞升者，天然的优越感和鄙视。
在他们看来，这些从下界上来的修士，就是一群空有修为，却不懂仙界法则，没有任何根基的“肥羊”，是他们可以随意欺压和剥削的对象。
“看来，你们是不想选了？”王霸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
“那老子，就给你们第三条路！”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长鞭，遥遥指向了霸斧。
“那就是……死！”
肃杀的气氛，瞬间笼罩了全场。
那几个手下，也纷纷拔出了兵器，脸上带着嗜血的狞笑，将鸿蒙殿的众人，隐隐包围了起来。
一场冲突，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时。
一道平静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响了起来。
“如果我们，都不选呢？
柳无邪缓缓地，从霸斧的身后，走了出来。
他依旧是一身青衫，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波动，脸色甚至还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看上去，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刀疤脸，眼神古井无波，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王霸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喜欢柳无邪的眼神。
那种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
“不选？”
王霸狞笑一声，手中的长鞭，猛地一甩，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接抽向了柳无邪的脸。
“那就由不得你们了！”
“老子今天，就先抽烂你的脸，再打断你的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堕仙戈壁的‘规矩’！”
长鞭未至，那股凌厉的劲风，已经刮得人脸颊生疼。
鸿蒙殿众人，皆是目眦欲裂！
“殿主小心！”
然而，柳无邪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根在自己瞳孔中，不断放大的长鞭。
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