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尽头的金属板被林晚用岩元素震开，冷光从裂缝里漏进来。她第一个爬出，落地时膝盖一软，但还是撑住了。苏然紧随其后，手臂上的布条渗着暗红。林晨曦扶着林星瑶下来，妹妹怀里死死抱着派蒙玩偶，眼睛亮得不像五岁小孩。
“到了。”林晚喘了口气，抬头。
核心舱比想象中安静。中央悬浮着一个旋转的八音盒，表面泛着淡蓝数据流，像被风吹动的乐谱。没有按钮，没有接口，只有细微的叮咚声不断重复一段旋律。
“这就是数据核心？”苏然压低声音，“长得像个儿童玩具。”
“不是玩具。”林晨曦往前一步，眯眼盯着盒面，“妈妈，你看这些刻痕——那是生日编码！琴是1月14日，丽莎是7月13日，温迪是6月16日……你当年在项目日志里设的私人密钥！”
林晚愣住。
记忆猛地被扯开一道口子。小时候她总把重要密码藏进游戏设定里。实验室没人懂原神，但她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认出来——比如她的孩子。
“你是说……”她声音有点抖，“这东西认的是我？”
“不止是你。”林晨曦抬头，“它认的是‘你为什么会设计这个’。”
林星瑶突然举起派蒙玩偶：“它在响！”
果然，玩偶胸口的小灯正跟着八音盒的节奏一闪一亮。
林晚深吸一口气，伸手按向盒面。指尖触到冰凉金属的瞬间，系统发出一声轻鸣。
【检测到Lw序列持有者】
【启动童年验证协议】
空气凝固了一秒。
林晚闭上眼，凭着记忆输入：114、713、616。
咔哒。
八音盒缓缓打开，齿轮声清脆如雨滴落池。一段童谣响起，调子歪歪扭扭，像是谁第一次弹钢琴。
全息影像浮现。
画面里的小女孩约莫六七岁，穿着白大褂，脚还够不着地。她抱着一只旧款派蒙玩偶，对着镜头认真地说：
“元素力是连接所有世界的钥匙……我会造一个不会爆炸的世界。”
林晚的手僵在半空。
那是她七岁时，在父亲实验室录下的第一条备份日志。后来爆炸发生，所有人都以为这段数据早就销毁了。
可它一直在这里。
等着她回来。
光影流转，小女孩的身影渐渐透明。整个空间开始震动，八音盒转速加快，数据流由蓝变金，一圈圈扩散开来。
“护住孩子！”林晚一把将两个女儿拉到身后，张开冰盾。
强光炸开。
等视野恢复时，一个人影站在核心正中。
黑色长发，机械眼微闪，左臂有熟悉的裂纹纹路——林夜。
他双眼紧闭，身体微微抽搐，像是刚被强制传送进来。几缕数据线从背后延伸，连入天花板。
“他怎么进来的？”苏然立刻挡在林晚侧后方，手摸向激光笔。
“不是他进来。”林晨曦盯着林夜手腕上的编号，“是系统把他抓来的。”
“为什么？”林星瑶小声问。
“因为密码解开了。”林晚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这个系统……本来就是我做的。而‘童年密码’不是为了防外人。”
她顿了顿。
“是为了确认——我还是不是原来的我。”
话音未落，林夜猛然睁眼。
机械瞳孔收缩成一条红线，直勾勾锁定林晚。
“姐姐。”他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终于回来了。”
“我不是你姐姐。”林晚站前一步，挡住三个亲人，“我是你的设计师。也是把你关进去的人。”
林夜没动，但空气中浮现出一串倒计时：06:50。
和逃生舱里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自毁程序。”苏然快速扫视四周，“这是同步计时。主系统还在运行，只要时间归零，舰队还是会炸。”
“所以他才被送过来。”林晨曦突然说，“林夜是清除协议的执行终端。系统要他亲手完成最后一击。”
“那就别让他醒来。”林晚抬手凝聚岩元素，准备封印。
可林夜笑了。
“你知道当年为什么非要用生日当密码吗？”他声音平静，“因为你怕忘了自己是谁。你说过，如果哪天我失控了，就让那个还记得‘琴生日是1月14日’的人来阻止我。”
林晚的手停在半空。
“可你现在不信了。”林夜低头看自己的手，“你以为我是敌人。但你忘了——我们都是你造出来的孩子。”
林星瑶突然挣脱姐姐的手，跑到前面。
“哥哥也吃糖吗？”她掏出一颗彩虹糖，举高。
林夜怔住。
林晚一把把她拽回来：“别过去！”
“可是……”林星瑶眼眶红了，“他说你是姐姐啊。那我不就有哥哥了吗？”
林夜机械眼的红光微微闪烁。
一秒，两秒。
他抬起手，掌心向下，做出投降姿势。
“我可以不启动清除。”他说，“但你要回答一个问题。”
“什么？”
“当年实验室爆炸前，你为什么要重置我的记忆？”
林晚没说话。
苏然低声提醒：“小心陷阱。”
林晨曦却突然开口：“妈妈，他说的是真的。基因库里有记录——林夜的记忆是在你同意下被删除的。不是意外，是选择。”
空气静得可怕。
倒计时跳到06:30。
林晚终于开口：“因为我怕你变成武器。”
“可我现在已经是了。”林夜抬头，“而且我知道，你想救所有人。不只是你的女儿，也不只是苏然。你想救所有被做出来的‘孩子’。”
林晚咬住嘴唇。
“所以答案是什么？”林夜逼近一步，“你为什么删我记忆？”
“因为……”她的声音很轻，“我不想让你背负‘我是被制造出来的’这件事活着。我想让你有机会，重新选择一次。”
林夜机械眼的红光忽然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和的琥珀色。
他慢慢跪下，额头贴地。
“收到，妈妈。”
林晚浑身一震。
苏然瞪大眼：“他叫你什么？”
“嘘。”林晨曦拉住他的袖子，“你看核心。”
八音盒的光变了。金色转为暖黄，像夕阳落在琴键上。数据流缓缓组成一行字：
【身份认证完成】
【最高权限移交：LIN wAN】
【系统待命】
林星瑶小心翼翼靠近林夜：“哥哥？你还好吗？”
林夜抬起头，眼神清澈：“我……记得了。我记得你们了。”
林晚走上前，伸手碰他脸颊。皮肤温热，不再是冰冷的合金。
“欢迎回家。”她说。
林夜嘴角动了动，想笑，却流出一滴泪。
不是液体，是发光的数据碎片。
苏然忽然警觉：“等等，倒计时还在走！”
众人回头。
06:10。
可核心明明已经认主。
林晨曦猛地抬头：“不对！这不是主系统倒计时——是林夜体内的备用协议！他被植入了独立引爆程序！”
林晚冲上前：“快断开连接！”
林夜却往后退了一步。
“来不及了。”他苦笑，“我是炸弹，也是钥匙。只有我进去，才能关闭最终核心。”
“不行！”林晚抓住他手腕，“我们一起想办法！”
“你们已经给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林夜看着三个女人，又看向苏然，“名字，记忆，还有家。现在，换我保护你们。”
他转身走向八音盒。
身体开始发光。
林晚扑上去却被一股力量弹开。苏然想追，被林晨曦死死抱住胳膊。
“让他去！”林晨曦喊，“这是他的选择！”
林夜走到核心前，手掌按上盒底。
数据洪流涌入他的身体。
他的皮肤开始透明，露出内部流动的光路。
最后一秒，他回头看了一眼。
“下次见面，”他说，“我想尝尝妈妈做的饭。”
光芒吞没一切。
八音盒停止转动。
倒计时定格在05:47。
林晚跪在地上，手指抠进地板缝隙。
苏然扶起她，一句话没说。
林星瑶抱着派蒙玩偶，轻轻哼起那段童谣。
林晨曦走到核心前，伸手触摸仍温热的金属面。
投影再次闪现。
这次只有一行字：
【新指令已录入】
【守护模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