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睁开眼时，膝盖还陷在那片泛着绿光的草里。她抬起头，莲花塔的轮廓依旧浮在浓雾中，和刚才一模一样。
不对——刚才？
她猛地站起身，铠甲裂缝处传来一阵拉扯感，像是有细针在皮下穿行。她下意识摸了摸后背，伤口还在渗能，紫光一闪一闪。
“晨曦？”她转头。
林晨曦正蹲在地上翻笔记本，手指停在最后一页那行字上：“欢迎来到智慧的牢笼。”
“妈妈，我们回来了。”她说得很平静。
“回来？什么意思？”
“我已经记不清第几次了。”林晨曦抬头，“每次你倒下，我写下时间，然后眼前一黑，又回到这里。你靠在石头边，我坐在草上，连气球都没飘走。”
林晚皱眉：“你说的是循环？”
“不是时间倒流。”林晨曦指着不远处一块长满苔藓的岩石，“你看那块石头。第一次来的时候，苔藓是湿的，第二次干了，第三次长出了小蘑菇。环境在变，但我们被重置了。”
林晚立刻走过去，手掌贴上岩石表面。果然，之前的划痕不见了，但纹理比记忆中更深。
“所以不是场景刷新，是我们的记忆被清空了。”她说，“系统没动，是我们自己忘了。”
林晨曦点头：“但笔记本没忘。它一直保留着最后一句话，而且……”她翻开新的一页，“每次重启后，空白页都会自动多一行数字。”
林晚凑近看。
【07:01】
【07:02】
【07:03】
“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它们出现的时间点很奇怪。”林晨曦说，“就在我们准备往塔走的时候，刚迈第七步，天就黑了。”
林晚眼神一紧：“七步？”
她立刻走向莲花塔方向，一步、两步、三步……
第四步落地时，远处雾中闪过一朵金光。
她停下。
“你看到了吗？”她问。
“金色莲花。”林晨曦合上本子，“每次重启前都出现一次，像信号灯。”
林晚闭眼回想刚才的画面。那朵花只存在了一瞬，却让她心里莫名安定。
她突然想起什么。
“晨曦，你还记得六岁生日那天吗？”
林晨曦愣了一下：“你给我扎了蝴蝶结，说女孩子要学会打扮自己。”
“不是这个。”林晚摇头，“是我帮你别发卡的时候。你站在镜子前，我说‘要稳稳地记住这一刻’。”
林晨曦眨眨眼：“我记得。那天你说，记忆会骗人，但感情不会。”
林晚睁开眼：“所以每次循环开始，我最清楚的画面就是那个。不是战斗，不是任务，是你小时候的样子。”
“你是说……情感比逻辑更真实？”
“也许这就是钥匙。”林晚看着前方，“系统可以删数据，改坐标，但它删不掉我心里记得的东西。”
林晨曦低头看着手中的蝴蝶结发卡，银色的小夹子在荧光草映照下微微反光。
“妈妈，如果这朵金莲出现在我们最真实的瞬间……”她抬头，“那它会不会回应真实的情感？”
林晚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女儿肩上。
两人再次向莲花塔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第五步刚落，空中金莲再现。
林晚没有停下，继续往前。
第六步。
第七步。
视野骤然扭曲。
草地、岩石、塔影全部融化成绿色光点，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
林晚感觉自己在坠落，又像被卷进漩涡。耳边有低语，听不清内容，只觉得熟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再睁眼时，她仍跪在草地上，铠甲裂缝完好如初，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林晨曦也坐了起来，手里笔记本摊开，新添一行字：
【07:04】
“又来了。”林晨曦翻到前面对比，“这次多了一秒。”
“说明我们在进步。”林晚站起来，“每一次接近真相，循环就被打破一点点。”
“可我们还是出不去。”林晨曦捏紧发卡，“除非……主动把记忆送出去。”
“你说什么？”
“妈妈，你刚才说，最清晰的记忆是你给我戴发卡的时候。”林晨曦看着空中残留的金光痕迹，“如果那朵花是试炼的节点，能不能让它‘看到’那一刻？”
林晚皱眉：“怎么送？用元素力？”
“不。”林晨曦摇头，“用动作。真实的动作，带着真实的感情。”
她举起蝴蝶结发卡，对着空气轻轻一放，仿佛在给谁戴上。
没有反应。
“差一点。”林晨曦说，“太刻意了。它知道我们在演。”
林晚想了想，忽然蹲下来，让视线和女儿齐平。
“来，转个圈。”她说。
林晨曦愣住：“啊？”
“像小时候那样。”林晚笑了一下，“每次你要出门，我都让你转一圈给我看看。”
林晨曦抿嘴，慢慢转了个圈。
林晚伸手，轻轻抚过她的头发，将发卡别在右侧。
“稳稳地记住这一刻。”她低声说。
这一瞬，空中金莲再次浮现。
比之前更大，停留时间更久。
林晚感觉到铠甲裂缝处的刺痛减轻了一瞬。
“有效！”林晨曦眼睛亮了，“再来一次！”
她们重新站好位置，重复刚才的动作。
可这一次，金莲没出现。
“不行。”林晨曦摇头，“它只认第一次的真实。”
“那就不能再复制。”林晚站直身体，“得找下一个真实的瞬间。”
林晨曦低头思考，忽然说：“妈妈，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考满分吗？”
“当然记得。你冲回家喊‘我做到了’，把试卷拍桌上，结果墨水瓶打翻了。”
“那时候你说，成绩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有放弃。”林晨曦看着她，“那是你说得最认真的一次。”
林晚点头：“我也记得。”
她们决定试试。
林晨曦跑出几步，假装从远处奔回，扑到林晚面前，扬起手中的笔记本：“妈妈！我解开了循环密码！”
林晚笑着抱住她：“我就知道你能行。”
金莲闪现。
短暂，但确实出现了。
“它在回应！”林晨曦激动，“每一次真实的情感释放，都会触发一次节点！”
林晚喘了口气，背部的疼痛又开始加剧。
“问题是怎么让它持续打开。”
“也许不需要持续。”林晨曦翻开笔记本，指着那些数字，“你看，每次重启都在递增。07:01，07:02……现在到07:04了。说明循环本身也在进化。”
“你是说，只要我们不断输入真实记忆，总有一次能撑破它？”
“对。”林晨曦握紧发卡，“下一次，我用真正哭出来那次。”
“哪次？”
“你住院那天。我以为你要消失了。”她声音低下去，“我躲在厕所里哭，后来你摸着我的头说，妈妈不会走。”
林晚心头一颤。
她没想到孩子还记得那么深。
“好。”她轻声说，“等你觉得 ready 了，我们就试。”
“不用等。”林晨曦抬头，“我现在就想试。”
她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时眼眶已经红了。
“妈妈……”她小声叫。
林晚立刻蹲下。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林晨曦的声音发抖，“上次在雷光鸟居，你倒下的时候，我以为又要一个人写笔记了……”
她扑进林晚怀里，真的哭了出来。
林晚紧紧抱住她，手抚着她的背。
这一瞬，空中金莲缓缓浮现，旋转着，越来越大。
周围的迷雾开始波动，像是被某种力量推开。
林晚感觉铠甲的裂缝不再刺痛，反而有种温热的能量在修补。
她知道，快成了。
林晨曦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那朵金莲。
她举起手中的蝴蝶结发卡，朝着虚影轻轻一递。
金莲停住旋转。
母女俩并肩站在荧光草地上，面前半空中悬浮着一朵缓缓旋转的金色莲花虚影。林晨曦高举蝴蝶结发卡，林晚一手扶住铠甲裂缝，另一手轻轻覆在女儿手上。她们的身影被浓绿迷雾包围，远处莲花塔静静矗立，仿佛等待最终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