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鱼舟和苏晚鱼忽上忽下,又是一番口舌之争,最后相拥而眠的时候,凌晨四点多才回到家的契纳嘎,却久久无法入睡。
早些回来的妻子娜仁琪琪格,仿佛感受到了身边多了一股温暖,很自然地把娇小的身体缩进了丈夫的臂弯里。
黑暗中,契纳嘎伸手轻轻拍打着娜仁琪琪格的后背,像是哄女儿睡觉一般。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他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今天晚上的一幕幕,一双眼睛看着安静的黑暗。
脑子里是鱼舟今天的几首歌曲,是马头琴的悠远苍茫,是摇滚舞台的激情澎湃,是酒歌的热情似火,是鱼舟的盖世才情,是曾经兄弟们眼中的期盼。
而身体感知到的,是妻子温柔的怀抱和沉静的呼吸。
契纳嘎轻轻叹了一口气,把怀里的妻子搂紧了几分。正当他缓缓闭上眼睛那一刻,妻子那柔软却有些老茧的手慢慢摸上他的脸颊。
“阿嘎!你有心事。”怀中人轻声说道。
“琪琪格,你还没有睡?”契纳嘎摸了摸妻子柔顺的长长秀发。
“睡过了!你回来的时候醒了。你看起来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我怎么会不高兴,只是今天发生了自己以往太多想都想不到的事,心里有些难以平静。”
“鱼舟老师是来邀请你的?他看中你?”妻子当然也看出来了,谁都看得出来,因为鱼舟压根没有任何遮掩。
契纳嘎沉默了好一会,才回了一声:“嗯!”
“你拒绝了,又怕我有负担,所以不对我说。”
契纳嘎拍拍娜仁琪琪格的脑袋:“别想这么多,我不会离开你和森吉德。我们现在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平平稳稳地生活,还是可以的。我已经不是说走就走的年纪了。”
“可是,阿嘎!你在我心里,是格根塔拉草原上展翅飞翔的黄斑虎,是高格斯台罕山边奔驰的骏马。你不应该被关在笼子里,不应该被缰绳束缚着。我看到你今天很高兴,从来没有过的高兴。看到你的笑容,我也会高兴,从来没有过的高兴。”
黑暗中,契纳嘎的细长的眼睛,神色难明。“如果答应了鱼舟老师,我们就要搬去南方了。我不知道你和森吉德能不能适应?”
“南方是什么样?我还没有去过南方,最南就去过洛扬!”
“南方!一年四季都是绿色,很少下雪,却有很多雨。没有暖气,没有炕。买牛羊很贵,会给你切片切丝,土豆也能给你切好丝,买鱼还给你杀好,去了肠子刮鳞片。葱只有筷子这么小,蟑螂却有大拇指这么大。”
“哈哈哈!我也想去看看呢。听说南方的教育很好,森吉德都快上幼儿园了。”
“教育是很好,南方人家家比的都是孩子读书,据说家长还要辅导孩子功课,有些家长要学得比孩子还多,可累人。”
“哈哈哈!也不知道森吉德的小屁股能不能在学校的凳子上坐住。”
“你真的想去南方?”
“阿嘎,你在的地方就是家,不管是北方,还是南方,不管在哪座城市。鱼舟老师这样的大人物,这么有诚意地来邀请你,这样的机会你要是没抓住,以后会后悔的。他那里有你喜欢的音乐,有你的梦想,也有你的未来。
其实我们这个酒吧,我们能开几年?每天做到三四点,日夜颠倒,等我们年纪大了,真的还能做下去吗?森吉德就在身边,你却陪伴不了几天。
我们做了好几年,也就是维持生活,在京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得起房子。没有京都户口,幼儿园和读书都是麻烦。我听说南方很多城市户口和读书都放开了,这对森吉德也是好事。”
契纳嘎握着妻子的手,手指头上面有些老茧,不算厚,但并不光滑。这是白天操持家里,晚上在酒吧里帮忙,日积月累下来的。
这几年一家人过得平淡,但不代表过得轻松。劳苦大众有几个是轻松的。以前那些积蓄都用在酒吧里了,家里也没买房子,日子能过,但要想再过得再好一些,以目前的状态,肯定不可能。
契纳嘎轻声道:“也许,换一种活法,会更好呢!”
娜仁琪琪格道:“阿嘎!先不要想了,先睡觉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明天我们和额吉商量一下吧。你到哪里,我和森吉德也会在哪里,你不要把我们当成负担,你的心往哪里,你就飞向哪里。我们愿做你的翅膀,而不是拖累。”
契纳嘎笑了:“洪戈尔 民,其 波勒 米尼 洪戈尔 用。琪琪格和森吉德都是我的宝贝。”
第二天一早,鱼舟众人一早就在酒店吃好了早饭,赶往央妈大楼。鱼舟没有想到的是,原本预计是自己比较闲,来写几首诗的事儿。苏晚鱼她们会比较忙。
但现实是,最忙的就是他了。评委的手气出奇的好,连续两轮的题目,都是做一诗一词。
鱼舟倒不是嫌弃作诗费时间,而是觉得讲解和点评还有评委打分,特别费时间。
鱼舟把苏晚鱼等人送进去后,也背着背包往二号演播厅而去。背包里有两瓶普燕,玻璃瓶的,走起路来,丁零当啷。
鱼舟也想通了,昨天全龙国老百姓,都看见自己喝酒了,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直接喝算了。
包里不光有有酒,还从娜仁琪琪格那里讨来的一包牛肉干,一包里面还分为两种。一种干的有嚼头,一种湿的有滋味,居家旅行,必备下酒神品。
鱼舟也没有多么爱喝酒,但他就是很不习惯傻等的时间。哪怕让他码个几万字,他都觉得很充实,但呆呆地坐着,他就感觉全身都是蚂蚁在爬。
就像抽烟的人,并不一定觉得烟有多么好抽,而是觉得没有了手势,就莫名地空虚。
鱼舟在周围人惊讶无比地目光中,存好国包,拿了两瓶啤酒,怀里揣着一只杯子和一包牛肉干就进了二号演播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