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马里,摩加迪沙。
正午的阳光毒辣得像熔化的铁水,炙烤着这片疮痍满目的土地。空气是滚烫的,吸进肺里带着铁锈的涩味,混杂着干涸血迹的腥甜,那是战乱留下的永恒印记。街道中央横亘着一辆丰田皮卡,车身被密集的子弹打成了筛子,弹孔密布如蜂窝,还在冒着袅袅黑烟,烧焦的橡胶味与血腥味交织,令人作呕。
“幽灵”小队隐蔽在这堆废铁之后,黑色的外骨骼装甲与残破的环境融为一体,仿佛天生就是阴影的一部分。队长“刀锋”的战术目镜上,由超级AI【盖亚】实时传输的热成像数据与建筑结构图层层交叠,红色的敌人数值闪烁不定,蓝色的安全通道清晰标注,像一幅为死神量身绘制的狩猎地图。
他们的目标,是前方两百米外那家被当地武装围困的中资纺织厂。厂房的玻璃早已碎裂,墙体布满弹痕,里面蜷缩着三十七名中国公民——他们是这场无妄之灾中最无辜的受害者,此刻正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刀锋”的手指在战术手套里微微蜷缩,做了一个无声的战术手势。三名队员如同融入黑暗的鬼魅,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瞬间从三个不同方向窜出,消失在残破的建筑群中。
没有震耳欲聋的枪声,只有几声被【圣柜】出品的顶级消音器压抑到极致的沉闷噗嗤声,如同撕开一块潮湿的皮革,短暂而致命。每一声响起,目镜上的红色敌人数值便减少一个,精准得令人胆寒。
五分钟后,“刀锋”的通讯频道里传来三个代表“清除完毕”的单音节脉冲信号。他缓缓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工厂铁门,铁锈摩擦的吱呀声在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门后,三十七张脸瞬间映入眼帘,每张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与绝望,眼神里的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看到他们身上覆盖的漆黑外骨骼装甲,如同看到了怪物,吓得“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她的母亲脸色惨白,死死捂住她的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生怕这声啼哭会招来灭顶之灾。
“刀锋”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被硝烟熏黑却异常年轻的脸庞,眉骨处还带着一道未愈合的浅疤。他蹲下身,动作轻柔地从战术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一根包装完好的巧克力棒,递到小女孩面前。
“别怕。”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我们是中国军人,带你们回家。”
撤离的路,远比预想中更加艰难。武装分子的数量远超【盖亚】基于已知情报的推算,密密麻麻的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子弹如雨点般倾泻,打在墙体上溅起阵阵尘土。
突然,一枚RpG拖着长长的橘红色尾焰,从街角猛地射来,目标直指人群中最脆弱的平民。千钧一发之际,“幽灵”小队的队员“磐石”猛地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三名平民身前。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外骨骼装甲发出刺耳的金属悲鸣,坚固的合金板在冲击波下严重变形。“磐石”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断墙上,墙体瞬间坍塌,扬起漫天灰尘。
锋岛,【盖亚】中心。
巨大的全息光幕上,“磐石”的生命体征数据瞬间变成刺目的红色,心率、血压、血氧数值急剧下降,濒临临界值。负责监测的张敏呼吸停滞了一瞬,指尖微微颤抖,下意识地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陈峰。
陈峰依旧端坐在那里,黑色的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看一组无关紧要的数据。只是他放在扶手上的那只手,指节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暴起的青筋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老板。”张敏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武装分子火力凶猛,‘幽灵’小队腹背受敌,是否启动‘天罚’预案?”
“天罚”,是部署在近地轨道的三颗小型电磁动能武器,堪称移动的战略级杀器。一次齐射,足以将整片街区从地图上彻底抹去,连同那些穷凶极恶的武装分子,以及还未来得及完全撤离的平民。
“不。”
陈峰的声音很冷,像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不带一丝温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的人,我会亲手带回来。”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节奏沉稳,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在敲定敌人的命运。一道新的指令通过量子通讯卫星,瞬间跨越万里距离,精准抵达摩加迪沙的战场。
“刀锋”的战术目镜中,一条从未出现过的撤离路线被高亮标出,闪烁着蓝色的微光。那是城市的地下排污系统,狭窄、肮脏、幽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却是此刻唯一能避开敌人火力的生路。
“所有人,跟上我!”刀锋低吼一声,扛起受伤的磐石,率先钻进了排污系统的入口。队员们默契配合,一边掩护平民撤离,一边还击追来的敌人,枪声、惨叫声、水流声在狭窄的通道里交织回荡。
半小时后,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运输机悄然降落在城市边缘一处废弃的机场。跑道上布满碎石,机身在颠簸中稳稳停下,舱门迅速打开。三十七名中国公民在队员的护送下,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安全登机。
最后一个登机的,是被抬上担架的“磐石”。他的左腿被弹片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浸透了层层绷带,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咬着牙,眼神坚定。
飞机引擎轰鸣,缓缓升空,将身后的枪声与火光远远甩开,朝着锋岛的方向飞去。
锋岛,南区军用机场。
陈峰就站在停机坪上,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海风卷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没有欢迎的横幅,没有闪光灯的追逐,只有他与身后神情肃穆的张敏,以及几名待命的医护人员。
舱门打开,“刀锋”带着队员们走了下来。他们脱下头盔,露出一张张年轻却饱经风霜的脸庞,在陈峰面前整齐站成一排。身上的作战服还带着摩加迪沙的硝烟与血腥味,与这座洁净安宁的岛屿格格不入。
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磐石”的担架抬下飞机,当担架经过陈峰身边时,那个因为失血过多而虚弱不堪的年轻人,挣扎着想要抬起手臂敬礼。
陈峰伸出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道沉稳而温和。他的目光掠过担架上那狰狞的伤口,眸色深沉,然后缓缓抬起头,扫过“刀锋”与身后三张同样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
“辛苦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欢迎回家。”
话音落下的瞬间,几名队员的眼眶不约而同地红了。这简单的六个字,比任何嘉奖都更能抚慰他们一路的艰辛与伤痛。